齐白石《刘海戏金蟾》图

比青蛙还厉害的害虫克星

谈到蟾蜍，有不少人会把它与青蛙相混，尤其是在蝌蚪时，两者几乎难以分辨。在生物学分类中，蟾蜍和青蛙都属两栖纲、滑体亚纲、无尾目，全世界约有31科、303属、3700多种。但是，蟾蜍属于无尾目中的蟾蜍科，青蛙则属于无尾目中的蛙科。

区分青蛙和蟾蜍可以看外貌、动作和习性。青蛙苗条美丽，蟾蜍臃肿丑陋。青蛙的后腿比蟾蜍长，身体比蟾蜍瘦。此外，青蛙的脚趾间有蹼，脚上还有黏糊糊的肉垫，但蟾蜍脚趾间不长蹼，也没有肉垫。青蛙的皮肤娇嫩光滑，更显青绿，蟾蜍的皮肤疙疙瘩瘩，长满了疣粒，更显灰暗。青蛙跳得更频繁、更高，跨度更长，蟾蜍则跳得少，跳得低，跨度短。而且，蟾蜍的行动主要是爬行，青蛙则爬行较少，主s要是跳跃前行。青蛙靠近水源，而蟾蜍不一定需要水。

从这些特征来看，蟾是蟾，蛙是蛙。但事情总不会那么绝对——有一种体长5厘米左右的小蟾蜍，名叫产婆蟾，既有陆生也有水生。水生产婆蟾的脚趾间长有像青蛙那样的肉垫，生活习性也更像青蛙。

除了马达加斯加、波利尼西亚和两极以外，蟾蜍几乎在全世界都能生存。一些研究把蟾蜍的出现追溯到白垩纪晚期，大约是在9800万至7800万年前的冈瓦纳大陆分裂之后。还有一些研究表明，蟾蜍最早出现在古新世早期。古新世大约开始于6500万年前，终于5580万年前，因此，蟾蜍可能起源于6500万年前。蟾蜍的起源地现在有比较一致的看法：最早从南美洲出现，然后迁徙到世界各地。

蟾蜍生活在从干旱地区到热带雨林的各种环境中，最大的是海蟾蜍，身长达到25厘米，而有些小型的非洲蟾蜍的身长只有2.5厘米。我国各地都有蟾蜍分布，最常见的是在海拔1000米以下的丘陵区和平地区。蟾蜍科有26个属，300多个种类。在我国，主要分布有中华大蟾蜍、黑眶蟾蜍、花背蟾蜍等。

也许是生性胆小或捕食的需要，蟾蜍除繁殖季节外，从春末至秋末，白天多潜伏在草丛、水沟边和农作物间，或潜伏在人的住宅四周及旱地的石块下、土洞中。到了黄昏或夜晚时分，蟾蜍才出来活动。它们常在路旁、草地上觅食，食物大多是甲虫、蛾类、蜗牛等。成年蟾蜍多集群在水底泥沙内或陆地潮湿土壤下越冬。蟾蜍行动缓慢笨拙，不善游泳，多数时间匍匐爬行，有危险时也会小步短距离小跳。蟾蜍为卵生动物，在水中产卵，体外受精，繁殖能力较强，一年产两次卵，一次可产卵两万多枚。

青蛙被视为益虫，因为它们保护庄稼，但是与蟾蜍相比，青蛙还是小巫见大巫。一只普通的黑斑蛙每天大约吃70多只害虫，1年按捕虫7个月计算，可消灭害虫1.5万只左右。然而，蟾蜍一天吃掉的害虫要比青蛙多好几倍。根据研究人员的统计，一只蟾蜍每天平均能吃掉270只害虫，每年吃5.67万只害虫（按7个月算），因此蟾蜍比起青蛙来，更是农作物害虫的天敌。而且，蟾蜍吃掉的害虫种类繁多，包括黏虫、蚜虫、蝽象、金龟子、象鼻虫、小地老虎、甲虫、叶甲虫、沼甲虫、蚊子、苍蝇，还有大型昆虫如蝼蛄、大青叶蝉等。

让人欢喜让人忧的蟾毒

在澳大利亚，甘蔗蟾蜍泛滥成灾。

蟾蜍的卵

在《哈利·波特》系列中，霍格沃茨准许学生们将三种动物当作宠物带入校内，分别是猫头鹰、猫与蟾蜍，纳威·隆巴顿所饲养的宠物就是一只叫莱福的金背蟾蜍。由于纳威非常健忘，导致莱福经常跑丢。在全书结局中，莱福最终溜进霍格沃茨湖里，加入了它的同胞们。事实上，蟾蜍也是《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最喜欢的宠物之一。电影《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出镜的金背蟾蜍，就是J.K.罗琳本人饲养的宠物。

在古代欧洲民间传说中，蟾蜍一直和女巫的魔药联系在一起，中世纪的欧洲人甚至相信蟾蜍可以治疗黑死病，而蟾蜍的毒性是使其拥有这一形象的最重要因素。蟾蜍背面的皮肤上有稀疏而大小不等的疣粒，最大的一对疣粒位于头侧鼓膜上方的耳后腺。这些大大小小的疙瘩，是蟾蜍的皮脂腺。身上这些疣粒不仅让蟾蜍看起来奇丑无比，而且能吓退一些生物，包括人类。同时，这些疣粒分泌的白色毒液含有多种生物碱和其他毒素。

蟾蜍在受到压力时会大量分泌毒液，这些毒液足以毒死蛇、龟、鱼等天敌。如蟾蜍毒液中的蟾蜍二烯醇化合物作用类似洋地黄，可兴奋迷走神经，直接影响心肌，引起心律失常；儿茶酚胺类化合物，会导致血管收缩；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和蟾毒色胺会使动物致幻、行为异常。因此，当天敌吞下蟾蜍时，也就意味着吃下了“最后的晚餐”。

另一方面，蟾蜍毒液又可以治病。现代医学研究发现，蟾蜍毒液的主要成分包括甾醇、蟾蜍碱、去乙酰基华蟾素、蟾蜍二烯醇化合物（包括蟾蜍毒素和蟾蜍配基）、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和蟾毒色胺、儿茶酚胺类化合物等，其中有些成分具有抗癌、抗炎、局部麻醉、强心、镇咳祛痰等作用。由蟾蜍分泌的毒素和身体器官制作而成的蟾酥、蟾皮、蟾舌、蟾肝等都是中药药材，广泛用于肿瘤、心脑血管等疾病的临床治疗，而且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蟾蜍制品类药材价格昂贵，尤其是蟾酥，20世纪90年代初就已经达到400元/千克，2020年，已达到5万元/千克。因此，早在1987年和2000年国家有关部门已分别将中华蟾蜍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药材物种名录》及《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即“三有”保护动物。

在澳大利亚，甘蔗蟾蜍身上的毒性引起了很大的麻烦，而人和其他动物似乎都对它束手无策。甘蔗蟾蜍已成为最让澳大利亚人头疼的入侵物种之一。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局面，还要从近一个世纪前说起。

澳大利亚有大面积的甘蔗种植区，而甘蔗甲虫常常导致甘蔗歉收。人们发现，蟾蜍是吃甲虫的大户，但是澳大利亚没有。南美洲的波多黎各也种植甘蔗，但当地有海蟾蜍，可以帮助消灭甘蔗甲虫。

1935年，澳大利亚研究人员从夏威夷买回了102只海蟾蜍，再进行人工养殖，达到62000只时便将它们放生到了甘蔗地中。人们满怀期待，但等了一年，甘蔗地里的甲虫并未减少。原来，澳大利亚的甘蔗甲虫主要寄生在甘蔗根部的土壤里，蟾蜍根本吃不到。而波多黎各的甘蔗甲虫主要寄生在甘蔗表面，蟾蜍既能看到，也能吃到。

由于天敌少，又没有人工干预，海蟾蜍在食物丰富的澳大利亚开始大量繁殖。因为大本营在甘蔗林，澳大利亚的海蟾蜍又被称作甘蔗蟾蜍。2000年，研究人员估计澳大利亚的蟾蜍数量已经达到了15亿只，成为了典型的入侵生物。由于甘蔗蟾蜍数量太多，当地蟒蛇、鳄鱼、袋鼬的数量都在下降，原因是这些动物捕食蟾蜍后中毒身亡，现在蟾蜍已经导致澳大利亚的袋鼬数量大幅下降，成为濒危物种。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甘蔗蟾蜍的毒性竟然让澳大利亚的狗变成了“瘾君子”。蟾蜍毒液中的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和蟾毒色胺具有致幻作用，毒素虽是微量的，但其致幻程度是吗啡的30倍。

当狗舔吮刺激到蟾蜍时，蟾蜍分泌的白色液体就会让狗变得兴奋无比。于是无论是野狗还是家养的宠物狗，一出门就开始四处搜寻蟾蜍。舔吮蟾蜍后，狗就会获得飘飘欲仙的快感，眼神迷离，在院子中不断乱窜、旋转跳跃、翻跟斗，然后酣睡。人们称这些狗为“舔蛤狗”。

同人类嗑药一样，“舔蛤狗”的寿命也会随着这种行为大幅缩短。于是，在澳大利亚有了专门为“舔蛤狗”准备的宠物戒毒中心。宠物戒毒中心的员工将芥末涂到一只只假蟾蜍身上，当狗去舔吮时就会感到辣痛。但是，这对于一些狗有用，对于另一些狗来说，一出戒毒中心就又毒瘾复萌，再次去捕捉和舔吮蟾蜍。

为了保护本地野生动物，澳大利亚世界自然基金会自2011年起努力训练本地物种识别和避免甘蔗蟾蜍的味道。人们给蜥蜴、鳄鱼等投放含有蟾蜍肉的有毒香肠，这些毒香肠会使蟾蜍的天敌生病但不会杀死它们。人们希望利用这种方法帮助动物识别蟾蜍、远离蟾蜍。

而聪明的动物们也在自己寻找解决办法。据说昆士兰的部分鸟类和啮齿类动物已经学会了如何安全地杀死和捕食甘蔗蟾蜍。比如一些水鼠已经懂得如何以“外科手术的精确度”杀死甘蔗蟾蜍，剥下其有毒的皮，只吃无毒的内脏器官。

虽然蟾蜍在一些国家泛滥成灾，但由于环境变化和人类需求的日益增加，在全世界范围内，野生蟾蜍的数量和种类都在下降。保护野生蟾蜍需要多种措施，一是要严禁滥捕滥食蟾蜍，二是制取蟾蜍类药物不能宰杀伤害蟾蜍，三是保护蟾蜍栖息地环境不受农药危害，四是利用药用动物蟾蜍养殖，满足医药市场需要。

财富和健康长寿的象征

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蟾蜍是一种神兽，与龙、麒麟、凤凰、朱雀、玄武、白虎等高颜值神兽并列。蟾蜍主要的文化象征之一是能带来财富的神兽。招财金蟾是中国流传较广和较久远的传说，版本有很多，其中“刘海戏金蟾，步步钓金钱”最为人们所知晓。

相传，湖南常德城内住着一位叫刘海的年轻人，勤劳憨厚，以打柴为生，供养年迈的老母。他也经常帮助周边的邻居，深得邻居喜爱，人们都夸刘海是个大善人。刘海经常去砍柴的深山里，住着一个修炼成仙的狐仙胡秀英，喜欢刘海的勤劳朴实，有心与刘海结缘，共同生活。

不过，此事被在三角潭修炼了500多年的三条腿的金蟾得知，它垂涎胡秀英的美色，设计拆散刘海夫妻。有一天，金蟾化作跛足道人，暗示刘海盗取胡秀英的宝物金丹。刘海依计行事，得到金丹。胡秀英得知真相，很是伤心，但并没有责怪刘海，而是将计就计，让刘海用那颗金丹诱取金蟾的蟾丹。

金蟾因羡慕金丹功力，欲占为己有，但由于太兴奋，口齿失控，吐出了自己的蟾丹而昏倒。从此，刘海俱得金丹和蟾丹。而且，只要刘海戏金蟾，金蟾就会吐金钱，刘海则将金钱撒向贫苦大众，于是，金蟾就成为了财富的象征。

传说的另一个版本是，刘海是八仙之一吕洞宾的弟子，深得师傅真传，功力高深，周游四海，降魔除妖，为民造福。刘海发现金蟾作恶多端，利用自己能够吸进财宝的法力骗取了百姓不少钱财，便设计降服金蟾。但金蟾狡猾，闻风而逃，刘海便断其一足，金蟾只剩三只脚，就不能轻易危害人间了。后金蟾皈依刘海，弥补之前自己犯下的罪行。它使出自己的绝技，吃进富人的金银财宝，与刘海一起散发钱财给穷人，招财金蟾由此扬名。

在这些传说中，蟾蜍是一种妖怪，可能是因为其丑陋的外形而被人们视为怪物。但是，由于人类的驯服，它转变为造福人类的有神力的动物。不过，也有人认为，蟾与金钱相关联的源头其实很简单，源于语言学。在古代，蟾的发音与钱谐音，因此又把蟾演绎为金蟾，而且衍生出了金蟾是龙王的公主的传说，它会吐钱，有三只脚，是旺财瑞兽，可以招财进宝。

更神秘和浪漫的传说当然是把蟾蜍列为“月宫三吉”。蟾蜍在《楚辞》的《天问》中就出现了，但是不叫蟾蜍，而叫顾菟。屈原的《天问》里写道，“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惟何，而顾菟在腹？”最初有人认为菟为兔。但是，从朱熹开始，就不同意这种解释，到了近代，诗人闻一多用了10多个语言学的证据，判定“顾菟”就是蟾蜍，不是兔子。

月宫中有蟾蜍和兔子，是中国古人的想象，与哲学有关，用来解释阴影现象和事物。民间文学专家钟敬文提出，包括蟾蜍和兔子，兔子捣药、吴刚伐桂树等故事，大都直接或间接和解释阴影的现象有关，这个解释又源自东汉天文学家张衡在其所著的《灵宪》里说：“月者，阴精，积而成兽，像蛤兔焉。”意思是，蛤（蟾蜍）、兔的形象和月面上的斑点有相似处。

汉代无名氏创作的谶纬类典籍《诗推度灾》载：“月，三日成魄，八日成光，蟾蜍体就，穴鼻始萌。”穴鼻就是兔，这句话的意思是兔和蟾蜍两种生物的像（阴影的像）随着月形由缺趋圆逐渐形成。

当然，月宫中的蟾蜍来源还有更早的传说。战国时期相关的文献记载，古时人们常常在月亮上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形似蟾蜍，因此，把明月称为蟾月。这种情况虽然是捕风捉影，但是，当人们都这么想象时，也就认可了月亮里住着一只蟾蜍。

月宫里有桂树也是人们想象出来解释月宫阴影的。晋武帝泰始年间，吏部尚书崔洪举荐郄诜当左丞相。后来郄诜当雍州刺史，晋武帝问他如何评价自己。郄诜说：“我就像月宫里的一段桂枝，昆仑山上的一块宝玉。”他是在用广寒宫中一段桂枝、昆仑山上一块玉来喻其有杰出才能，这便是成语“蟾宫折桂”的最早出处，蟾宫即月宫。到后来，蟾宫折桂引申为攀折月宫桂花，形容取得很大成就和荣誉，但主要指金榜题名。

蟾蜍也象征着长寿，这在张衡的《灵宪》中有相关记载。由于蟾蜍要冬眠，到春天就像死而复生一样。古人看到这种现象后，认为蟾蜍寿之不详，可达万年以上，因此古人认为蟾蜍是代表长寿和健康的一种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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