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杨家将,满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故事。忠烈满门,前仆后继,流传千古!
欧阳修在《杨君墓志铭》中说:杨继业与儿子杨延昭,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
杨继业、杨延昭父子的英雄故事,天下名士,人尽皆知,甚至在城乡小巷玩耍的儿童、穷乡僻壤不识字的人,都津津乐道。
据此可知,杨家将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当时就在民间广为流传。
在此,就说说历史中,杨家将第三代杨文广出道与南征的传奇。
一、初立功名
杨文广,字仲容,麟州人,北宋名将。
继承父志,驰骋沙场、杀敌报国,杨文广起步,远没有他爷爷与父亲顺利。
(1)门荫入仕
《宋史·杨延昭传》:录其三子官,其常从、门客亦试艺甄叙之。
1014年,杨延昭在边关病逝。朝廷依据情况录用他的三个儿子为官。对他的亲兵、随从及门客,朝廷也依据才干技艺选择录用。
据与杨文广同时期的曾巩记载,杨文广是杨延昭第三子,两个哥哥分别是杨傅永、杨德政(其子傅永、德政、文广有差。曾巩·《隆平集》)。
(2)初上战场
1038年十月,西夏李元昊称帝建国,从1040年至1042年,向宋朝连续发动三次大型战役,宋朝全部失败。
1043年冬天,陕西大旱。战争、天灾,以及腐败与日益沉重的赋税叠加在一起,逼迫底层百姓携老扶幼、成群结队,背井离乡。
战乱饥荒之年,百姓逃亡之际,匪盗蜂拥而出,也就水到渠成。原军队中的张海、郭邈山兵变后落草为寇,召集流民占山为王。
张海,借朝廷与李元昊作战不断失利、无暇顾及尽力讨伐他们的机会,不断壮大势力。致使“坐军贼张海,剽劫不能制”。
《宋史·赵滋传》:康定初,以右侍禁选,捕京西叛卒有功,迁左侍禁.
1042年,陕西经略韩琦、范仲淹二人推举赵滋任镇戎军西路都巡检,担任前线总司令。
赵滋受命,从守护京城的禁军右侍中,挑选人马奔赴陕西平叛。
名不见经传的杨文广,此次也随军到陕西,征讨京西军贼张海。
(3)韩琦整顿禁军
1042年,朝廷任命韩琦出任陕西宣抚使,安抚军民﹑讨伐匪盗。
连年战争、旱灾饥荒、盗贼横行,致使民穷财尽,百姓苦不堪言。推崇改革的韩琦到任,办事雷厉风行。对民平民百姓,免除赋税;对官员,进行考察,能者升职,庸者罢官。
赵滋带来的“禁军”人马虽多,但成员形色各异,素质参差不齐。
宋代“禁军”责任是保护京城与皇家,例如:《水浒传》中,九纹龙史进的师傅王进、及豹子头林冲、都担任过八十万禁军教头。
宋代“禁军”规模庞大,普遍都是二三十万人,听上去威名赫赫,其实就是人数众多而已。
“禁军”中充斥了大量富家公子、纨绔子弟,或者超龄服役的老人,他们的父辈或祖辈,普遍都是朝廷功臣,都得到皇帝恩宠,所以官员腐败,贪图享受,只领工资干不了事,开销费用巨大,但谁也无可奈何。
勤政爱民的韩琦,对赵滋带来的“禁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精简。仅仅是从他当时领导的“禁军”中,挑出的“不堪征战者”,就有一万二千多人。
杨文广自然也是韩琦整顿“禁军”后被留下的一员。
(4)崭露头角
赵滋带领整顿精选后的“右侍禁军”,在陕西、京西路一带平定叛乱。几个月后,张海势力被剿灭。
《宋史·杨文广传》,以班行讨贼张海有功,授殿直。
在此次近两年的平叛战斗,杨文广因立功,被授予殿直。
殿直,皇帝的侍从官。“禁军”右班殿直,属保义郎(品级第五十阶。)如果与今天对应,大约是副排级。
此时,杨文广四十多岁,离他老爸杨延昭去世三十个年头。
据此判断,在杨延昭病逝之时,杨文广很可能还未成年(未满15岁)。当时朝廷凭门荫录用,只是造册备案,并没有封什么职务。
朝中权贵,及作战有功之人太多,如果在皇帝记得父亲功劳之时不封,过一段日子,想得到一个职务,自然是难于上青天。
由此可见,如果不是为人正直具有魄力的“韩范”(范仲淹、韩琦)二人,敢于改革,名将杨文广,极有可能会被驳杂纷乱的“禁军”淹没,会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5)追随范仲淹
《宋史·杨文广传》:范仲淹宣抚陕西,与语奇之,置麾下。
史书中没有具体记载杨文广在平叛中的事迹,但从他受到马上出任参知政事(副宰相)的范仲淹接见,可以断定,他的表现非常抢眼,与众不同。至少杨文广初次上战场的表现,相当于今天的战斗英雄或劳模。
如果说,范仲淹是凭借杨文广是名将之后,就接见他,与他交谈,那么就不是力主改革、进行“庆历新政”的范仲淹。
改革家,往往不重虚名,只看能力。
范仲淹与杨文广交谈后,对他的观点惊叹不已、赞赏有加。就将杨文广调出“禁军”,让他跟随自己。
二、南征侬智高
1052年四月,广源州侬智高反叛,攻破邕州,伪建“大南国”,自号仁惠皇帝。随后,侬智高又接二连三攻陷横、贵等八州。多位知州、钤辖战死,朝野震动。
狄青上表请缨,任荆湖宣抚使、兼枢密副使,统兵南征,督诸军讨伐侬智高。
(1)杨文广知德顺军
《宋史·杨文广传》:从狄青南征,知德顺军。
1052年六月,杨文广带领德顺军,随新升任的枢密副使狄青南征。
德顺军,建立与1043年,是韩琦力举组建的军队。(琦奏增土兵以代戍,建德顺军以蔽萧关、呜沙之道《宋史·韩琦传》)
与西夏作战,由于宋军连连失利,韩琦与范仲淹力主在六盘山前线的险要关口,乘战争间隙,修建新城,抵挡李元昊的铁骑。于是,就地招募青壮入伍,驻守这些刚刚建立的城池,扼守要道。
德顺军建立时,杨文广刚刚被授予殿直,自然不够资格带领这支新军。此时,杨文广率领德顺军南征,可见,他已经成为韩琦与范仲淹信得过的心腹人物。
(2)广西兵马钤辖
《宋史·杨文广传》:为广西钤辖,知宜、邕二州,累迁左藏库使、带御器械。
杨文广南征,担任广西兵马钤辖,先兼任宜州知府,后兼任邕州知府。
宋代,地方统兵体制,主要由部署、钤辖、都监、巡检四级组成。州钤辖仅次于部署,既是管理地方武装、负责招兵的武装部,也是随时出战的将军。
起初,侬智高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广东钤辖张忠,及多名将领阵亡。
狄青认为,连连失败的原因是“令之不齐”(号令不一,各自为战)。于是命令各地将领统一听调指挥,不得私自决定与叛军作战。广西钤辖陈曙擅自率步兵八千攻打侬智高,结果在昆仑关溃败。随后“按以败亡状,驱出军门斩之”(依据战败逃跑罪,将广西钤辖陈曙,推到军门之外斩首)。
狄青临阵斩杀大将,让众将领看了,吓得两腿颤栗。
于是,杨文广接任广西钤辖一职。
(3)抚御有方
从相关记载中可以看出,到广西,接任广西钤辖的杨文广表现突出,当时被人称之为名将(广西钤辖,知宜州时称为名将。《明一统志》)
清·《大清一统志》:杨文广,太原人,狄青征南时,为广西钤辖,知邕州。抚御有方,士卒乐为効死。
杨文广之所以能成为名将,不仅仅是任广西兵马钤辖称职,还善于安抚地方百姓与将士。士卒都愿意为杨文广出生入死。
从杨文广接二连三担任的几个职务来看,他这个“总政委”的行政管理才能非常出色。
要知道,邕州是侬智高伪政权建都的地方。侬智高造反,能振臂一呼,就应者云集,还能一路过关斩将,可见周边百姓对他信任与支持的力度。
故而,杨文广想要管理好邕州,没有几把刷子,肯定难以胜任。
后杨文广累迁左藏库使,带御器械。所以可以说,杨文广南征侬智高,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安定后方的安保部,负责与保障南征大军物资器械补充的总后勤。
清·《广西通志》:松,全州者,较古,宋杨文广所植。
军务与政务繁琐的杨文广,安抚百姓,自然要在当地搞建设。《广西通志》记载,柳州的古松,就是杨文广南征时,带人种植的。
三、杨文广南征遗迹
杨文广南征,史书记载简单,但也留下许多遗迹,让后人纪念。
(1)杨广城
清·《读史方舆纪要》:州有杨广城,凡三所。一在州东南二里通安桥。宋皇佑初,侬智高奔窜,狄青使其将杨文广追之,屯兵于此。一在之市平铺,一在石头寨。
云南阿迷州(红河州)有三座杨广城,是宋代皇佑初年,侬智高被打败逃亡,狄青派遣他的手下将领杨文广追歼时,屯兵的地方。他们以土筑城,其遗址如今还存在。
自1052年四月以来,侬智高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守将多弃城遁”。
杨文广率军到达广西初期,侬智高气势如虹,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2)杨公庙
清·《云南通志》:杨公庙,在府城西北,宋杨文广为狄青部将,追侬智高至此后人祀之。
广南府城西北,有供奉杨文广的杨公庙。宋代杨文广跟随狄青南征,追击侬智高到此地,后人立庙祭祀。
清·《读史方舆纪要》记载:宋皇佑初,侬智高败遁,谋入大理。狄青遣将杨文广追之,至阿迷州合江口,不及而返是也。
1053年正月,狄青率兵夜袭昆仑关,侬智高惨败逃亡。得知他有流亡大理的计划。狄青派遣杨文广去追击。一路追到阿迷州(红河州)合江口,但没有追上。
(3)谢表岭
庆远府城西五十里有一座“谢表岭”,这是征讨侬智高取得胜利,班师回朝之时,主管地方治安与军事后勤部门的杨文广,代表朝廷南征将士,感谢苍天、祭奠神灵的地方(传杨文广得胜回朝,于此拜表故名。《广西通志》)。
另外,荔浦县“小木岩之后红山之上”有铁枪,“俗传杨文广所遗”;
(4)蜈蚣峡营地
《广西通志》:蜈蚣峡,在青山,昔杨文广征蛮,立营于此,内外各五营规模,森列犹存。
清代中期,在蜈蚣峡的青山上,杨文广征侬智高时,安营扎寨的遗迹清晰可见。
从“五营规模”,就可以得知,兼任地方知州的杨文广,并不是只搞地方安抚工作。
宋代,一营,500人。五营是一军:2500人,军的最高长官是指挥使。杨文广是州钤辖,可以管辖6000到8000人马,青山蜈蚣峡只是一处营地。杨文广率领的几千人马,不可能都集中驻扎在此地。
从“森列犹存”,可以得知杨文广治军严谨的作风。
三、杨家败军之将
当年杨家将中,南征侬智高的人,不只是杨文广,还有一位,他的堂兄——杨畋(tián)
杨畋,与杨文广共祖父杨弘信,杨畋的爷爷杨重勋,是杨业(原名杨重贵)的亲弟弟。
文章开头提到的《杨君墓志铭》,是欧阳修于1051年,为杨畋的父亲杨琪所写。
杨君,就是指杨继业的侄子、杨畋的父亲杨琪。
《宋史·杨畋传》:辞以丧服不敢见。仁宗赐以服饰御巾,入对便殿。即日,除起居舍人、知谏院、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
杨畋,虽出身名将世家,但他是进士及第。曾知岳州,担任过岳州提点刑狱,专治盗贼事,深得皇帝宋仁宗赵祯的信任。
侬智高反叛之时,杨畋正在家为父丁忧守孝。他推辞说,身穿孝服不敢上朝见皇帝。宋仁宗赵祯赐给他一件衣服,一定要他前来见自己。
当天,宋仁宗就为他办好手续,任命他为荆湖兵马钤辖,放权给他,允许他依据情况,安抚百姓,负责平叛。
然而,侬智高不是普通盗贼。杨畋面对侬智高势如破竹的攻势,节节败退,广东钤辖张忠战死。杨畋只好坚壁清野,死守待援。
于是,才有了狄青请缨出战,杨文广带西北军南征。
也许是此战,杨畋(tián)表现不佳,损兵折将,丢城失地的缘故。流传千古的杨家将中,才没有曾经是讨伐侬智高主将杨畋的一席之地。
五、杨门女将
《杨家将》,杜撰了许多人物与事件。“杨家女将”里面的人物,一个个英姿飒爽、能征惯战。《杨家将》在民间流传几百年,也不是全部虚构出来的.。
例如,精彩绝伦的杨八姐闯幽州救兄的故事,历史原型就是:杨文广妹妹。不过她不是名叫杨金花,而是名为“宜娘子”
(1)宜娘子征柳救兄
①杨文广围困柳州
《大清一统志》:相传宋时,侬智髙幽杨文广于此。
相传,杨文广征讨侬智高之初,曾被势不可挡的侬智高,围困在柳州西南的天马山。
《明一统志》 铜锣滩,在州城西,世传宋杨文广妹讨侬智髙经此,坠铜锣于水因名。
靖州东边大约二里处,有一座杨氏城,相传是杨文广被围,他的妹妹征讨侬智高时扎营时所建(旧传宋杨文广之妹,征侬智高经此,因城焉。清·《湖广通志》)。
在州城西,有铜锣滩,世人流传,说是宋带杨文广之妹讨侬智髙经此处,铜锣坠于水中而得名。
在阳朔县城南,还有碑记,“俗传,杨文广妹征柳救兄所开”(《广西通志》)。
当然,不只是广西有杨文广妹妹领兵作战的遗迹。宋代,陕西省城固县东八十五里处,有一座宜娘子关,“因杨文广妹宜娘子守此”(清·《陕西通志》)。
由此可见,飒爽英姿的杨文广妹妹宜娘子,是千里迢迢率军奔赴柳州。
(2)穆桂英的原型:慕容氏
杨家将中,最著名的女将,除了佘太君,自然是武艺超群、机智勇敢的穆桂英。
《山西通志》:杨文广,杨业之孙,妻慕容氏,州南慕塔村人,雄勇善战。
杨文广的妻子,姓慕容,保德州南慕塔村人,她也是威武八面、勇敢善战。
据欧阳修写的《杨君墓志铭》记载,杨文广的婶母,即杨琪的妻子也姓慕容。
戏曲、小说中,穆桂英是杨宗保之妻,杨文广之母。是穆柯寨穆羽之女,因阵前生擒杨宗保,并与之成亲,成为威武而妩媚的杨门女将中的一员,连公公杨延昭都敬畏三分。
结合历史资料看,杨文广的老婆慕容氏,应该是鲜卑慕容的后代。慕容氏,也被许多人认为,是“慕容”读音误传成“穆”,就是穆桂英的历史原型。
杨家将中杨宗保,历史上没有此人,更没有杨宗保攻打穆柯寨。宋代,与穆家作战的杨家人,是播州杨文广(字敬德)。
1090年,播州杨文广带兵攻打过一个叫穆家川的地方,古籍称作“老鹰砦獠穆族”,当时杨文广与杜撰的杨宗保一样,对穆家川攻而不克。
播州杨文广攻打穆家川,与征讨侬智髙相距近40年,本文讲述的麟州杨文广已经去逝16年。
播州杨文广的父亲,名杨宗。播州杨氏, 也称是杨延昭的后代,
结尾,杨文广在民间流传
历史没有详细记载,杨文广南征期间的事情,但有关他这期间的故事,深受民间喜爱,广为流传。
(1)困柳州三载
杨文广“围困柳州”,在民间流传广泛。更有趣的是,还被江湖麻衣神相说成是走霉运的典型。
明代相术奇人袁珙所作的《柳庄相法》说:遭难的人,面相都有一种气色征兆。例如:杨文广困柳州三载。印堂暗、颧骨青。(意思是,杨文广走霉运时,被困柳州三年,印堂发暗,颧骨青褐)。
当然,说杨文广面对侬智高,有可能一时被困,但如果像算命先生说的,“杨文广困柳州三载”,则不符合历史的事,
侬智高,从1052年四月起兵,到1053年2月归仁铺兵败,只有10个月。
(2)听古者的忧虑
还有明代《贤奕编》中有一个《沈屯子多忧》的故事。
沈屯子与朋友一起到集市上去,听见一个“打谈者”正在讲古:“杨文广围困柳州城中, 内乏粮饷,外阻援兵。”沈屯子一脸忧郁,蹙眉跺脚,伤感不已。朋友强行把他拉着一起回了家。 可沈屯子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心里始终放不下地念叨:“文广围困至此,何由得解?”从此他郁郁寡欢,搞病了。
这故事的寓意是杞人忧天、替古人担忧。但从侧面也可以看出,“杨文广围困柳州城”的故事,已经是传得家喻户晓。
(3)大南山收螟精
看见杨文广曾经扎营的地点——蜈蚣峡这一个地名,想起了一个杨文广领兵收妖的民间传说。
相传,杨文广领兵南征期间,为民除害,先在甲子港收服了鳄鱼精,在镇外降服了水龟精。后接到报告:大南山有螟精,四处啃食百姓的水稻。于是,杨文广领兵到大南山。
螟精在逃命途中,急中生智,藏进了翻山越岭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里面。官兵追到货郎,将螟精擒杀,但此时螟精已经分娩完毕,螟卵孵化成虫。如今,南方专食水稻的螟虫,就是螟精在货郎的担子中产下的螟卵孵化而成。
这虽然只是一个神话了的民间故事,但或多或少可以反映出,老百姓对当年杨文广在安抚百姓时,为民造福所作贡献的肯定与怀念。
什么是流芳百世?
看了杨文广南征的故事与传说,自然也能明白,被老百姓代代传颂的英雄人物,有他为民为国作出的奉献与魅力。只有为国为民的人,才会被这一片土地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