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好友给它的评分平均只有5.4分，惨不忍睹。

这片子真的有这么烂吗？

《蜀山传》的特效在当时来说实属一流，但它最厉害的并不仅仅是特效，而是整个美学风格。

特效就不多讲了，它的中国风美术设计、它仙风道骨的文化气韵，都秒杀现在一众所谓的中国传统奇幻大片。空姐就从这两方面聊聊这部绝对值得一看的《蜀山传》。

《庄子·逍遥游》中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当看到张柏芝饰演的孤月大师时，空姐被唤醒的就是这个印象。

△张柏芝饰演的孤月大师。

孤月大师的造型，同《新蜀山剑侠》中林青霞饰演的瑶池堡主一样，改良自敦煌壁画中的飞天造型，唯美飘逸。

△林青霞饰演的瑶池仙堡堡主。

可惜美人薄命，孤月出场不久即被幽泉杀害。徐克不愧是徐老怪，在描绘孤月的死亡时，将瓷器中的冰裂纹艺术，嫁接到孤月身上，创造了极具东方古典美的写意镜头——

孤月死后，神魂灰烬被峨眉掌门白眉收集起来，造出了另一名角色李英奇。李英奇基本可以视为孤月的转世，自然也由张柏芝饰演。

李英奇作为峨眉弟子，造型与孤月迥异，面色清纯，白衣素袂，仙气灵气呼之欲出。

有意思的是，今年的电影《诛仙》中，唐若昕的发型和当年的张柏芝近似，但实际效果嘛——

△拍摄《蜀山传》时，张柏芝只有21岁。

啧啧，可见靠谱的造型设计有多重要。

除了人物造型外，《蜀山传》中的武器设计也极为亮眼。

丹辰子的精钢翅，将雷震子造型和飞刀结合起来设计——

蜀山弟子段雷的太乙分光剑比无影脚更炫——

这还只是蜀山中的二流武器。

武侠小说和影视中有所谓“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无剑胜有剑”之说。而《蜀山传》为了体现剑仙的境界，索性将兵器能量化，有形而无体，可以直接收进体内。

昆仑派的传统是所谓“日月定阴阳”，一直都是一师一徒，武器也与此匹配——日月金轮。男用日金轮，女用月金轮。

峨眉派的镇山之宝“天雷双剑”，同样是一阴一阳的能量化武器。女弟子李英奇用的天击剑为雌，因而颜色绚烂，剑身可如水袖、白练一般舞动。男弟子长空无忌的雷炎剑为雄，自然是至纯至刚。

除此之外，影片中的空中浮山、白眉巨身、血云大阵、骷髅群等都将原著奇诡的想象力展现出来。

相比之下，我们可以看看2016年的大片《封神传奇》。此片的电脑特效技术，远胜2001年的《蜀山传》，但仍然雷点无数。

比如蒸汽朋克风的哪吒——

拼刺刀的二郎神——

△黄教主：“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以及几乎照搬《魔兽》，不说没人以为是中国神话的半兽人和城堡——

而《蜀山传》无论是人物造型还是武器设计，其美学风格与影片浑然一体，具有浓郁的东方美。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蜀山传》虽然没有获得最佳视效奖，却夺得了第38届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造型设计”两项大奖。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果说美术只是《蜀山传》的皮囊的话，那么文化气韵就是它的骨相。

所谓“仙侠”，“仙”并非御剑飞行、金身不死等超能力，只有这些的话，不过是换了张皮的武侠电影而已。

仙侠片拍的不是凡夫俗子，而是修道之人，他们身上超凡出尘的生命气象，才是“仙侠”的“仙”。

《蜀山传》中，正道要战胜邪魔有两大阻碍和两大法宝。

两大阻碍，其一自然是邪魔幽泉本身；其二则是黑化之后的丹辰子。

丹辰子由古天乐饰演，本是峨眉大弟子，也是玄天宗的至交好友。

丹辰子奉师尊白眉之命，守在幽泉藏身的血穴之外，遇到了手指大小、修为极低的妖精赤尸。丹辰子动了恻隐之心，不仅没有杀死赤尸，还救下她的性命。

按俗套的讲法，接下来多半会出现许仙白蛇一般的人妖之恋。

但在徐克的安排下，赤尸趁虚钻进丹辰子肉身，控制其元神，上演了奇幻版的《东郭先生误救中山狼》——

道教《洞灵真经》中说：“吾闻至人忘情”，《世说新语》中也说“太上忘情”。所谓忘情不是无情，而是不动情。

丹辰子作为修道之人，对妖孽动恻隐之心，是道心不坚不纯所致。

只有道心专纯，心无挂碍，才能做到勇猛精进。对这一点的讨论，几乎贯穿整部影片的主要角色。

还是以孤月为例。孤月让玄天宗带着日月金轮下山修行，玄天宗问她，我将镇山之宝带走，那幽泉来袭的话，你怎么办？

孤月道：“我的命运就在于你的成败，无需犹豫，去吧。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把性命安然托付于信任之人，是磊落从容；“将来之事，将来再说”是不拧巴，不纠结。可见孤月的修为已经相当超凡了，可惜唯独还没有破除情念。

孤月让玄天宗离开，正是因为她忘不了上一代师父，勘不破情关，修为停滞不前，不能连累玄天宗步她后尘。

转世成为李英奇后，她的境界就大不一样。丹辰子跟李英奇说，发现玄天宗似乎对她有了浮念。李英奇很淡定地表示——

显然，李英奇已经不把儿女情长当回事了。这种境界与禁欲不同，禁欲靠压抑，令人痛苦，李英奇则是基于自己修道得来的人生观，从容旷达。

李英奇是天雷双剑中天剑的主人，长空无忌则是雷剑之主。只有双剑合璧，天雷双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要合璧的话，必须持剑者心灵相通，稍有差池，两人都有生命危险。

他们的第一次合璧以失败告终，代价是长空无忌死亡。

合璧失败，正是因为长空无忌临阵犹豫不决，担忧能否心灵相通，反而导致引火烧身。

他名叫“无忌”，实际上却顾忌太多。

长空无忌死后，玄天宗想要成为雷剑的新主人，担起合璧重任。但雷剑认主，要操控雷剑，必须进入峨眉山三元宫，洗清雷剑的记忆。

进三元宫，九死一生。

与长空无忌不同，玄天宗明知九死一生，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眼神决绝，不畏不怖。

进去之后，玄天宗果然死去，但也因祸得福，后来得到白眉的精神力量“南明离火”的加持，获得重生力量。谓之：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天宗与丹辰子的友谊则更明显地体现了什么叫有情而忘情。

两人在血穴中诛杀幽泉之前约定，倘若谁不幸入魔，另一人一定要杀死对方——“虽有百年之交，但也要各奔前程。”

第二次说这句话时，丹辰子果然入魔，玄天宗将赤尸的元神从丹辰子体内逼出来。短暂清醒的丹辰子要玄天宗将他杀死——“虽有百年之交，始终难免最后一别”。

类似的桥段，在同样由郑伊健主演的电影《风云2》中也有出现，我们对比感受一下——

可以明显看到：步惊云杀聂风是下不去手的，心中满是兄弟情义；而玄天宗杀丹辰子，很快就能贯彻大义，因为他心中对此有充分的理解。

《风云2》的处理方式也不能说错，因为它拍的本就是凡夫；而《蜀山传》对准的是仙侠。仙侠是修道之人，介于凡夫和神仙之间，所以你能看到情义，但看不到儿女情长、江湖纠葛。

风云练的是武，蜀山问的才是道。

长久以来，批评《蜀山传》内涵空洞的声音，显然忽视或根本看不到它的“仙风道骨”。徐克也许预估到了这种批评，在影片末尾借角色之口自嘲道：

《蜀山传》也并非没有缺陷。

比如章子怡的戏份完全多余，是洗不掉的败笔；

比如郑伊健伪装成白眉说话的桥段，其喜剧式处理和整体画风不搭；

比如影片脉络太多，在一部之中讲不清，如果拍成三部曲会好很多……

但是瑕不掩瑜，至今为止，国内都没有一部正邪对抗主题的严肃奇幻电影能够超越《蜀山传》，更不要说根本没有几部由内而外都是中国味儿的仙侠片。

徐老怪拍摄《蜀山传》遭到市场、票房扑街后，再也没做过这种纯架空的大制作，不知以后还有谁能继承他的衣钵。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李白

*选题 / 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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