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与伊朗之间的冲突在2023年6月13日骤然升级,这是新一轮巴以冲突延宕20个月并持续严重外溢的结果。美国特朗普政府最终亲自“下场”打击伊朗多地核设施的举措,与以色列对伊朗军政要员、高级科学家、重点部门及关键核设施的密集袭击共同揭示了美以试图武力根除伊朗核能力的图谋。
尽管当前以伊、美伊之间的激烈冲突暂告一段落,事件对于中东局势的影响仍将持续。未来美伊关系仍将朝着对话的方向艰难迈进。伊朗会在下一届美国政府产生之前,一方面与特朗普政府达成一定的妥协,另一方面竭力稳步恢复其核能力。即便遭遇以色列对自身本土的猛烈袭击,伊朗也未完全关闭与美国的核谈大门,而是表示第六轮核谈缺乏应有的基础而无法如期举行。面对美国对其多处核设施的猛烈打击,伊朗通过“象征性”袭击卡塔尔美军基地的方式予以回应,并坚称“不寻求核武器,也不是侵略者”。伊朗整体上对美处于守势,极力避免局势失控。
当前美以确实对伊朗的核设施造成前所未有的破坏,伊朗的核能力元气大伤。美国之后仍将会对伊朗实施超强遏制与极限施压,伊朗基于自身强烈的民族自尊和维护其在什叶派世界的中心地位考量,很难彻底屈服,但妥协性因素会明显上升。这一阶段的冲突中,美以核心目标是伊核问题,并非直接促成伊朗政权更迭。
以伊朗为首的“抵抗之弧”的整体实力进一步受到削弱。长期以来,以伊朗为首的“抵抗之弧”整合了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也门胡塞武装、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等中东非国家武装行为体以及叙利亚巴沙尔政权等力量,高举反美反以大旗,试图在中东地区形成合力,对以色列形成地缘战略上的强大威慑。随着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色列采取了四面出击、各个击破的军事策略。2023年10月7日以后,黎巴嫩真主党和也门胡塞武装加强了对哈马斯的军事策应。以色列在持续猛烈打击加沙的同时,集中力量对真主党展开深度打击,真主党领导层遭遇重大伤亡,随后又加强与美国的协同打击胡塞武装。2024年底叙利亚政权更迭更是从地缘上压缩了伊朗对以斗争的战略纵深。在此次以伊冲突升级之前,“抵抗之弧”已受到巨大削弱。
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关系改善的势头持续发展。以伊冲突升级后,伊朗不断发声,期望引发伊斯兰—阿拉伯世界的共鸣,但阿拉伯国家总体上表现出相对超然的态度,除了一些适度的对以谴责以外,并无实质行动。早在新一轮巴以冲突之后,伊朗便呼吁伊斯兰国家对以断交,但这些国家对此不予理会,唯有玻利维亚对以断交才令伊朗获得一丝慰藉。阿以冲突本身是民族主义的冲突,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对以和解日益成为阿拉伯国家的可能选项。1980年1月,埃及成为首个与以色列建交的阿拉伯国家。20世纪90年代中东和平进程开启以后,约旦成为第二个与以色列建交的阿拉伯国家。此后,诸多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保持秘密或公开的接触,甚至设立办事处。“亚伯拉罕协议”以后,一些阿拉伯国家开启与以色列关系全面正常化。而伊朗在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后,在巴以问题上高举宗教大旗,这种势头与阿拉伯世界对以关系的趋势日益背道而驰。自叙利亚新政权上台以后,美以便加大了对其的拉拢,该政权显然因伊朗与巴沙尔政权的良好关系而对伊心存忌惮。教派、民族、大国等因素的叠加,决定了伊朗局势很难对阿以关系造成根本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