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熟知的名字自带某种名望:Prince、Madonna、Iman。真的无需姓氏,谢谢。这样的名字虽仅包含两三个音节,但霸气十足,穿过脑海,留下痕迹。
Solange,伴随着两个动听的音节,那动人的脸庞在脑海里浮现:凝视的目光炙热而坦诚,浓浓的眉毛惊艳无比。Solange,兼具唱作人、编舞师、视觉与表演艺术家等多重身份,即将迎来她的第五张个人专辑。Solange,2017 年格莱美奖得主,凭借单曲《Cranes in the Sky》荣获最佳 R&B 歌手。Solange,2017 年早些时候为时任总统奥巴马及第一夫人米歇尔在卸任前的最后一次白宫宴会上担任表演嘉宾。Solange,备受好评的 2016 年专辑《A Seat at the Table》结合艺术与行动主义,以敏锐的洞察力探讨美国种族与身份问题,其中有几句这样唱道 ——「你有了愤怒的权利 / 但仅剩愤怒,只会碍事。」Solange,这位文化的创造者,致力于创造表演艺术、摄影及雕塑艺术,其作品曾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休斯敦梅尼尔私人收藏博物馆、洛杉矶哈默博物馆、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展出。Solange,在 2018 年被评为哈佛基金会年度艺术家。
Solange,2018 年 7 月 30 日摄于纽约
编辑为我与这位名字如雷贯耳的艺术家安排见面,地点在她洛杉矶的混音工作室。我原本觉得自己应该看到一个闪烁着名人光芒的地方,应该会是一栋闪闪发光的玻璃建筑里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房间,有着最先进的技术,还有无处不在、光芒四射的各种设备,犹如一艘宇宙飞船。然而,我看到的不过是一条环境宜人的居民区街道,在小镇里显得有些冷清。我下了车,旁边学步的孩童踩着滑板车疾速而过,母亲仓皇地在后面跑步追赶,我想我一定是走错了地方。过了不久,一位年轻的女士从木栅栏尽头的一扇门走出来,带我穿过一片坑坑洼洼的草地,走下一条窄窄的混凝土通道,来到一栋单层小屋门口。Solange 独自坐在小屋里,沐浴着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哼着歌。我想象中的豪华工作室,原来是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有的只是白色的木质地板与白色的隔板墙。32 岁的 Solange 起身同我打招呼,没有大牌的架子与酷劲,就是一个好奇的灵魂遇到另一个好奇的灵魂,一位黑人女性见到了另一位黑人女性。
她来到这间适合思考的陋室为新专辑做最后的调整。专辑名字是什么?有多少歌?与谁合作?怎么做巡回演出?专辑将于 2018 年秋季发行,或许不久后就会与歌迷见面。但即使是在这间工作室里,Solange 还是对这些细节守口如瓶:专辑可能将在某一出人意料的神秘时刻公之于众,如同一颗流星撞入文化圈。但她将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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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这位博学多才的创新者如何一步步造就了自己的伟大?如何成为事业如日中天的艺术家?让我们回到故事的起点。
20 世纪 90 年代早期,与休斯敦第三区的许多人一样,年幼的 Solange Knowles 与家人一起去教堂做周末礼拜。第三区是她的出生地,与非裔美国人的渊源极深。20 世纪 60 年代,这里成为黑人争取公民权的核心地带;在 Jim Crow 主宰的数十年里,黑人的生活苦不堪言,而这里却建起了第一家黑人公益医院。第三区历来人杰地灵,孕育出了伟大的黑人女性。演员 Phylicia Rashad 和导演兼编舞师 Debbie Allen 姐妹二人都在这里长大。我能想象出 Solange 去的那座教堂。我年幼时曾在费城看过类似的教堂:黑人男女穿着华丽的服饰,而且一定会戴着帽子,牧师则在布道后不时呼唤神灵。2015 年,白人至上主义者 Dylann Roof 在南卡罗来纳州教堂射杀了九名黑人,对此,Solange 在 Twitter 上写道:「我们在哪里才能安全?我们在哪里才能自由?我们在哪里才能做黑人?」Dylann Roof 的残暴之举对她来说更加具有冲击性,更加毛骨悚然,因为那座圣殿和圣殿里的人就在她的脑海里。
由 Solange,Tina Lawson(她的母亲)和一位女裁缝创建的 Issey Miyake 式的造型。摄影:Carlota Guerrero
在休斯敦的那些年,每到周日,她便坐在教堂的长凳上,看着教堂里的男男女女祈求与神灵沟通。他们说,圣灵将会来到身边,让他们胡言乱语,在通道里跳起舞来。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体验。如果你未亲眼目睹,便难以描述,但倘若你亲身经历,注定无法忘记。Solange 看得入迷,人们真的能够获得这种体验吗?假使圣灵为她而来,会发生什么呢?她说当时她痴迷的心绪中夹杂着一丝恐惧。「我就会去洗手间,让心情平复下来,感觉圣灵已经离开时,再屁颠屁颠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们笑了,因为我也曾坐在教堂的长椅中,在大人们通灵时,时而感到敬畏,时而感到恐惧。我们笑了,也是因为我们意识到童年记忆里存在一个不争的事实:至少从比喻的层面来说,所有想认真创作的人必须直面圣灵。她受到了感召,这个感召企图占据她,激发她创作的欲望,因此无论这个感召是什么,她都必须与之斗争。对我来说,小说创作能够产生这一美妙的需求,同 Solange 谈话,让我全方位地回想起诸如此类的领悟。这种领悟需要反思,这种领悟也是 Solange 作品中最重要的一面。她创作的艺术,让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看到了自己。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现场表演一般只有黑人舞者与音乐人参与,她通过歌词叙述的故事引起了许多黑人的共鸣(只需聆听 2016 年单曲《Don't Touch My Hair》中的几句歌词 ——「他们不明白 / 这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选择去往何方/我们该知道什么地方」,对盲目崇拜与傲慢无礼之举做出了回应),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作品在文化上、政治上、精神上注入了黑人的色彩。「陪伴我成长的是四位黑人女性。」她说,「我的妈妈(Tina Knowles Lawson)、姐姐(Beyoncé)、Kelly(Rowland)、Angie 堂妹(Beyince)。我们共同居住的那栋房子才是我感到最安全的地方,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一处鼓舞人心的地方。」
点击观看 Solange 2016 年单曲《Don't Touch My Hair》MV
「我的梦想就是去茱莉亚学院读书。」Solange 告诉我。舞蹈是她的第一个梦想,也为她打开了表演之路的大门。小时候,她会不厌其烦地观看 Allen 在 20 世纪 80 年代电视节目《名扬四海》中的片段。她去看 Lauren Anderson 在休斯敦芭蕾舞团的演出,看她优雅地滑过舞台。Lauren Anderson 是第一位成为大舞团首席舞者的黑人芭蕾舞女演员。那时,Beyoncé 所在的女团 —— 天命真女(Destiny's Child),凭借一系列名列榜首的热门金曲与四张白金唱片,火速成为 90 年代至 2000 年初最成功的流行组合。
天命真女的大获成功,也预示着机遇的到来:成员 Rowland 受伤时,时年 14 岁的 Solange 以舞者的身份开始跟随组合巡演。但一年后,她的半月板发生撕裂。膝盖康复后,她开始写歌,因为歌曲「能够表达身体无法表现的另一面」。这对 Solange 的艺术生涯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局限,让她开始有了新的发现。「觉得舞蹈无法充分地表达自我。」她补充道。基本上来说,这个想法成就了这位艺术家。当一种表达方式确实不够充分时,她便寻找其他的表达方式。这就是一位通才艺术家的养成之路。视觉艺术在早年间给她带来巨大的影响。Solange 第一次接触视觉艺术是在家里:母亲是非裔艺术家作品的狂热收藏者,藏品包括 20 世纪抽象表现主义者 Romare Bearden 及哈莱姆文艺复兴雕塑家 Elizabeth Catlett 的作品。Solange 会定期参观梅尼尔私人收藏博物馆,这是一家珍藏大量现代作品的免费博物馆。「这是其中一个我能踏入的艺术空间,」她说,「我会去罗斯科教堂,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这座与宗教无关的教堂在 Mark Rothko 离世后一年的 1971 年落成,里面挂着这位画家 14 幅大型绘画作品,色调包括紫色、棕色、黑色。
Meshki 上衣,Sophie Buhai 耳环,Alexis Bittar 手镯,Manolo Blahnik 高跟鞋,内衣为造型师私物
艺术冲动有长时间的潜伏期。与此同时,少女时代的 Solange 也将精力放在了其他地方。2002 年,16 岁的 Solange 推出首张流行专辑《Solo Star》;封面上的她戴着一顶红黑黄绿相间的库非小圆帽,身穿白色中空装。Timbaland、Lil'Romeo、Da Brat 等众多早年嘻哈及 R&B 巨星也为这张专辑出了一份力,但却反响平平:All Music 网站评论其为「最先进的现代 R&B 唱片,充斥着各种重打击乐、朗朗上口的合唱与噱头十足的制作效果」。事后想来,在成长初期,Solange 正在体验音乐与公众形象的定义,思考什么是唱片艺术家,以及如何成为一名唱片艺术家,而不是单单模仿自己的姐姐。
关于「如何」的问题,是理解 Solange 成为艺术家的内在原因,这个原因确实让公众对 Solange 受到的家庭影响感到好奇。父亲 Mathew Knowles 是《Solo Star》的执行制作人,也在当时担任她的经纪人,成功地打造了天命真女组合,也使 Beyoncé 后来成为一名独唱艺人。但在 2011 年,他与 Solange 的母亲惨痛分手。有一种观点甚嚣尘上,认为 Solange 年纪轻轻就被推向聚光灯下,成为 Knowles 流行制造机的产品。她从未就此作出任何评论,让我们无从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一张唱片的发行有多少出于她个人意愿。这些都是家事,或许根本与我们无关(渴望保护隐私,既是这位艺术家的权利,也是她一贯的魅力所在)。这当然是 Solange 似乎想达到的效果。她的音乐强调了黑人女性对讲述个人生活与经历的自主权。事实上,重温首张唱片上的内容简介,你会清楚地看到原来她一直如此:《Solo Star》或许令人失望,但如果认为 Solange 是一个流行音乐的木偶,那就大错特错了 —— 专辑里的大部分曲子均由她独立创作,只有部分是与他人共同谱写。
众所周知,专辑发行后的两年内,Solange 把这一切都抛诸脑后。17 岁,她与高中同学结婚,孕有一子,举家迁往爱达荷州。她深切感受了天命真女引起的轰动,也看够了这一切,「当时的我一直在观察自己,看自己每天要牺牲多少自我,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日子慢慢流逝……」她顿了顿,让我不觉去推断余下的话语。此处又是我们之间的一次领悟,是一位黑人女性向另一位黑人女性的点头示意 —— 那时的生活偶尔会有点艰难。纵观历史,在聚光灯下,黑人女性的形象并不美好,Eartha Kitt 是这样,Nina Simone 是这样,Serena Williams 是这样,她的姐姐也是这样。Solange 清楚,成名的代价或许太高。
Dries Van Noten 夹克、长裤,Sophie Buhai 耳环,Dorateymur 高跟鞋
如今,坐在阳光斑驳的混音工作室里,距第一张专辑面世已过去大约 16 年的光景,我问 Solange,从传统意义上而言,艺术与名声是否存在矛盾。听完我的问题,她一边仔细思考,一边摆弄玉米辫的发梢。她对自己的位置及声望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她知道自己的许多粉丝都是黑人女性,与她同种同源。我们的想法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因此,对于名望带来的艰辛,她不想给出一个过于矫揉造作的答案,以免让粉丝不高兴。相反,她尊重自己的前辈,前辈的遗产是她行事的范本。「有人在我之前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她最后回应道,「在我出生之前,Grace Jones 就在做行为艺术,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梭,却也游刃有余。」
对于名声问题,不论她有什么想法,都没有妨碍继续作曲,这是她热爱的事情。她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张专辑 —— 于 2008 年问世的复古灵魂 / 流行乐大碟《Sol-Angel & the Hadley St. Dreams》。在这之间的六年时间里,她的个人生活土崩瓦解:离婚,离开爱达荷,回到休斯敦,最终搬到洛杉矶。儿子 Daniel Julez Smith Jr. 当时 4 岁,而 Solange 也才 21 岁。因此,当时的她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 —— 思考「做一名单身的黑人妈妈意味着什么,尤其在这样的行业里」。她提到大众对于怀抱婴儿的单身黑人妈妈有着这样那样的刻板印象。那么多不得不克服的困难,还有那么多音乐里的故事,都是外界强加的内容。回顾往昔,正是它们让她和其他黑人女性能够更加自由地为自己发声。
她离独立 R&B 又近了一步,如今独立音乐已经成为 Solange 的标签,也代表了众多现代流行音乐的特点。2012 年,她与英国作曲家 Devonté Hynes 打造了一张包含 7 首歌曲的独立 EP 大碟《True》。或许与老牌唱片公司 Interscope 的分道扬镳让 Solange 能够遵循自己的想法:这些歌从里到外都是 R&B,但复古节拍和闪烁的音响效果与一般的 R&B 有些许不同。Pitchfork 称之为「让人非听不可的曲调,借鉴了 20 世纪 80 年代晚期流行乐轻柔的节拍风格。」如今,这些歌听起来依旧惊艳,甚至更加现代。专辑的一张限量版封面是黑人艺术家 Mickalene Thomas 为 Solange 拍的单人照,照片中的 Solange 身着印花休闲套装,懒洋洋地躺着,背景是彩色纹理拼贴画,是 Thomas 被广为模仿的标志性风格(这份早期的视觉艺术合作从此成为 Solange 的作品特色:她与巴塞罗纳的摄影师 Carlota Guerrero 合作,制作了上一张专辑;其公司 Saint Heron 近日宣布,和宜家一起与美国跨界艺术家 Armina Mussa 合作制作系列家具)。
在《True》发片后的数年间,Instagram 迅速发展为一大互联网视觉媒体,而 Solange 摇身一变,成为在各种风格自由切换的时尚偶像,因活力十足、造型狂野的扮相而备受关注(她用的时尚单品通常出自 Virgil Abloh、Darlene、Lizzy Okpo 等前途无量、玩转色彩的设计师之手),还邀请其他艺术家参与她的全部作品,采取的方式比 Kanye West 等音乐人封面艺术的创作方法更加成功,也更加自然。2013 年,她创办了 Saint Heron。这家公司在官网中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黑人女性时尚与文化事件;同时,Saint Heron 也是一个社区组织、一家组织全美街头集市的活动公司、一个品牌 —— Saint Records。在大受欢迎的 R&B 天才 Kelela 与 Sampha 事业发展早期,该品牌曾为二人发行部分单曲。
Solange 在第四张专辑《A Seat at the Table》中的造型。摄影:Carlota Guerrero
2016 年,Solange 的第四张专辑《A Seat at the Table》由哥伦比亚唱片公司与其个人唱片公司联合推出。这张专辑向世人宣布:这是一位实现自我的艺术家、一位以个人形象出现的艺术家。「我一直将这张唱片称为我的朋克专辑,因为这是我重新整顿、大声发声的时刻。」其中许多歌都是她与父母在种族与历史问题上的坦诚对话,讲述美国黑人、黑人女性与悲愤情绪,讲述的方式具有明显的政治化(或者是某些人会说的「警觉性」)色彩,对当时全国范围内的大讨论进行艺术加工。歌曲《为我们,由我们》(F.U.B.U / For Us, By Us,曲名源于 1992 年黑人成立的纽约服装品牌)成为声势浩大的「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这一运动的经典歌曲 ——「放起这首歌,用自己的语言唱起来 / 为我们,这……是为了我们 / 不要妄想冲我们来。」这部作品表达了黑人的怒火,这种愤怒十分合理,但我们无法仅凭这些歌词就对这张专辑下定论。《A Seat at the Table》同样表达了关切之情 ——「对你的世界心存怀疑/你感到自己正在追逐世界。」她在歌中谈到了「Weary」这个词。这张专辑对于丧失亲人、身心困顿的美国黑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慰藉,但同样也是一种鼓舞与庆贺,是一份赠礼,献给对美国的分裂备感绝望的人。
与往常一样,Solange 为宣传专辑进行全国巡演,但其他工作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抽空编舞。Solange 设计的许多断奏式或摇摆动作都来自于自己日常制作的 iPhone 视频(有时无伴奏),为一种全新的现场表演形式打下了基础:由 Solange 完全操盘的艺术盛事在精英艺术机构举行,仅面向少数受众。这些汇演所表现出的艺术性,融合了 Solange 在音乐、舞蹈、雕塑等不同方面的才华,让观众完全沉浸在多样化的表演当中。对此,Solange 不仅仅作为表演者,还担任了编排者的角色。
Solange 的《An Ode To》将古根海姆博物馆的中庭改造成了舞蹈剧场空间。摄影:Carys Huws
2017 年 4 月,她在梅尼尔私人收藏博物馆完成了第一部表演作品 ——《Scales》,名字源于专辑中的一首歌。这场亲密演出中演唱的精选曲目均来自《A Seat at the Table》。同时,她设计了极简主义风格的舞蹈动作,忽略舞台,与两位伴唱歌手(全部光着脚)和一支五人乐队一起,和观众亲密接触。后续作品包括以 Solange 诗作命名的《70 州》(Seventy States),是一部为泰特现代美术馆创作的互动式数字作品,灵感源自装配艺术家 Betye Saar 及其在黑人艺术运动中所发挥的作用;Solange 利用技术投射出自己与几位女性躺在海洋里与爬山的片段,有些场景的创作灵感源于其 MV。2017 年 5 月,《An Ode To》在古根海姆博物馆上演。表演开场时,Solange 与几位舞者从赖特计的螺旋形斜坡走下,来到圆形大厅。年轻的纽约黑人时装设计师 Telfar Clemens 为表演团队设计了白色与驼色两件套的演出服装。「从音乐、编舞、造型到录影,演出的各项事宜都由她一手操办。所有事情两三天就全部搞定,让我深感震惊。」他说,「这是历史性的时刻。」Solange 的雕塑 —— 白色图腾,让演出场景更加完善。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450 位观众构成了最重要的元素 —— 他们中许多都是黑人,都按照邀请函要求穿上了白色衣服。
Solange 在《An Ode To》演出现场。摄影:Krisanne Johnson
凭借这些表演及其他类似演出,Solange 成为了一名完全意义上的多媒体艺术家,让大众欣赏到了前所未有的表演形式。她从艺术门类的条条框框中解脱出来,释放自己,展露才华。以前,人们往往只能在传统演唱会与高雅艺术厅堂里聆听她的音乐,如今她丰富了自己的表演场地与表现方式。如此一来,她完全重塑了自我、音乐与非裔女性的表达方式。她明白,黑人音乐与黑人故事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无须受到场地的局限。
她的使命就是将大部分黑人观众带到典型的白人场所,此举本身就具有颠覆意义。古根海姆博物馆直到 2014 年才举行艺术家 Carrie Mae Weems 的回顾展,此前从未举行过非裔女性个展,但仅仅三年后,Solange 的《An Ode To》就在此上演。西方高高在上的艺术殿堂一般不欢迎黑人女性的艺术作品。Solange 希望,她的努力可以为其他黑人表演者开创先河。在一张休斯敦梅尼尔私人收藏博物馆展览的照片里,有一位黑人小女孩在观看展览,眼中满是敬畏。她还太小,无法完全理解这些艺术品的细微差别,但她知道这是一幅不朽的作品,也知道创作者与她有着相似的外貌。2017 年,在温哥华伦尼博物馆举行的一系列小型演出中,博物馆为 Black Lives Matter 成员支付了参观费用。Solange 说:「前排座位一直为黑人朋友开放。」
Solange 身着 Acne Studios 外套,Tibi 高跟鞋。摄影:Carlota Guerrero
在小平房远处草地上的野餐桌旁,Solange 乐队的全部男性成员都在。她小的时候就认识其中一些音乐人,还与其中一位鼓手做过中学同学。他们在草地上耐心地等待着,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期待 —— 新专辑呼之欲出。为了制作这张专辑,Solange 去了常驻的新奥尔良,还去了牙买加、加利福尼亚州的托潘加富人区,这张专辑让她回到休斯敦记忆中的模样。会面几天后,她在给我发的邮件里这样写道:「这张专辑的核心之处在于我们用了很多爵士乐。……但也加了一点电子音乐与嘻哈鼓,因为我想打造一种重击感,让人为之一震。」新专辑的曲调与感觉已在她脑海中定型,但接近尾声时,依然有很多想改进的地方,这样的过程会一直持续到发片前。「讲同一个故事,我想用 13 种不同的表达方式,然后再编辑。」她谈到制作过程时如是说。《A Seat at the Table》的许多歌都长达 15 分钟,直到制作的最后阶段,Solange 才快刀斩乱麻,缩减至三四分钟。对于这张未命名的新专辑,她也会这样做。她说,这张专辑比上一张更加温暖、柔和、感性。不过,虽然经验丰富,但她依然紧张。「发布作品的时候,我从骨子里都感到害怕。」她说,「在按下发送按钮前,没有一位艺术家不紧张。」
新专辑发布前的时间,是对作品进行思考与筹备的时间。她不是突然变成一位多元艺术家,而是终于发现了将多元艺术付诸实践的方法。2017 年,在得克萨斯州 Marfa 市 Donald Judd 设计的螺旋形 Chinati Foundation 博物馆筹备户外表演作品《Scales》时,她遇到了场地空间问题,她说那些困难赋予她一种新视角 ——「我意识到,如果我把自己抛开,从象征意义和表面层面来看,作品的视野将十分广阔。」她依然在不断进步,既通过行动主义与艺术激励他人,也磨练自己的技艺。Janelle Monáe、Questlove、Zoë Kravitz 等同行都出席了她的博物馆演出,正如 Beyoncé 在 2013 年时唱的那样 ——「妹妹告诉我,我应该说出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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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Solange 走上了一条自主学习之路。她一直在看导演 Busby Berkeley 从 20 世纪 30 年代以来执导的音乐剧,对于这种极具戏剧性的大型编舞作品,她希望理解其精妙之处。她还向现代舞者兼编舞师 Diane Madden 学习编舞。「我想继续学习和戏剧有关的一切元素。」她说,「想花一个月的时间去看拉斯维加斯的演出,就在后台学习幕后的统筹安排。」或许这种想法预示着 Solange 决心进行表演的决定。她的导师来自各个领域,不拘一格。Solange 从 Joni Mitchell 身上学到了如何平衡音乐人本职工作和视觉创造的需求(Mitchell 最大的爱好就是绘画,且从未放弃);Solange 向 Missy Elliott 学习,Elliott 的 MV 不属于任何一种体裁,充满意象派气息,令人印象深刻;Solange 的音乐灵感源自 1990 年代歌手 Aaliyah、20 世纪实验音乐人与作曲家 Sun Ra、1960 年代迷幻灵魂乐乐队 Rotary Connection,还有 Stevie Wonder 1979 年的专辑《Journey Through the Secret Life of Plants》。
不过,此时是这位艺术家回归手头工作的时刻。我们站起身,她送我到院子里告别,那时我感到她的注意力明显开始转向了乐队。我们拥抱过后,她告诉我,制作这张专辑时,感觉真的回到了当年在周日去教堂里看大人与神灵沟通的场景,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事物,他们从容应对。对多种审美表达方式进行脱胎换骨式的融合,凭借黑人身份与流行文化的号召力,Solange 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圣灵。此刻,无须再退避三舍。
撰文:Ayana Mathis
摄影:Collier Schorr
造型:Carlos Nazario
发型:Jawara at Bryant Artists,
使用 John Masters Organics 产品
化妆:Susie Sobol at Julian Watson Agency,
使用 Marc Jacobs Beauty 产品
制作:Mary-Clancey Pace at Hen’s Tooth Productions
剪裁:Dominique Jernigan,来自 7th Bone Tailoring
数字技术:Jarrod Turner
置景:Kadu Lennox at Frank Reps
翻译:有译思 王升雅
微信编辑:Antoine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