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教中，这些手部的姿势被称为“印相”或“印契”，或者我们也可以通俗地称呼它——“手印”。

01

佛教手印从何而来？

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最好先回到佛教的发源地——印度。

谈起印度艺术，印象最深的必然是他们的舞蹈文化。而印度舞蹈中，最令人耳目一新的，就是独特的手姿。

印度Raadha Kalpa舞团 手势奇特的古印度舞 图源：世界音乐

而如果，我们对印度教有所了解，你就会发现，这两者之间有不少相通之处。这并不意外，就算两者没有神学意义上的联系，至少也是相互借鉴过的。

事实上，在古印度文化中，有一种被称作“母陀罗”的舞蹈手势，这种古老但发达的舞蹈手姿，是神祇表演的舞蹈。

印度教参考这种舞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手印体系。

印度教手印 图源：当代雕塑

而后，在印度教与佛教的传承与演变之中，经过系统化整理，“母陀罗”成为用于传达和表示佛陀教诲的“手印”。

此时的手印以“释迦五印”为主。根据《造像度量经》所述，释迦牟尼五印是一切手印的总纲。

释迦五印 图源：《佛教的手印》

但是，由印度教衍生出的手印还只有表现教义的作用。当佛教进入中国之后，只有释迦摩尼一人成佛的小乘佛教，展现出明显的水土不服。

与此相反，“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教在中国却获得了辉煌的实践与发展。佛教也从偏向学术的宣讲教义，开始朝“众人皆可成佛”进一步转变。僧人们结起印法，以其成佛。

这时，手印作为既可表现教义、又可修行精进的印法，开始在中国流传。不过，此时的手印仍然只局限于基本的释迦五印，还不复杂，甚至可以混用。

唐代唐三彩塑像 大部分都持禅定印 图源：摄图网

但是，此时的印度教仍然在发展，它没有像佛教一样大肆流传，但在发展过程中诞生了更为华丽的手印。这时的佛教再次吸收了印度教精华，并且再次流传进入中国，在如今的西藏地区扎根发芽。

也就是现在的藏传佛教——密宗。

密宗造像 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手印 图源：大圣佛像

如今，手印无疑是佛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佛教的教义中，手印承载着佛祗的教诲，是佛教核心教义的体现。它通过手的语言来传达佛教的教义，通过无声的方式传递佛菩萨要向人们传达的神性语言。

只要看到佛陀双手的姿势，我们便可知道佛法和各种手势所要传达的意思。

胸前的手捏密宗期克印 表镇压、慑服 图源：国家博物馆

但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好奇，佛教不是有典籍吗，那为什么反而要通过无声的语言来传达教义呢？

事实上，在印度的原始佛教中，就有“佛身像不应作”的明文禁忌，佛的形象被认为是无法用形象和语言描绘的。

早期的雕刻和绘画都回避了佛的具体形象，即使是为了传播信仰，以雕刻和绘画等形式描绘佛时，也大多是以菩提树、法轮、足迹等图像符号进行代替。

早期佛教徒用佛陀足印、莲花等来象征指代佛陀 图源：网络

直到佛陀涅槃之后，在多种因素的合力下，印度西北部的一些佛教信徒们认为释迦牟尼的肉身虽然去世了，但他的法身却与世长存。于是，便塑造了佛陀的形象，通过高于凡人的特征表达佛陀的高高在上，并以手印等方式传播教义。

犍陀罗佛像 图源：网络

由此，佛教文化中一脉相承的内容，也就呼之欲出了——无论是言传、文字还是形象，都不过是一种媒介。当人们去礼拜神灵的时候，需要通过所谓的“悟”来把握佛教的精神。

至于媒介本身，无论它是什么形象，都不过是一种“精神”的传达罢了。

02

为什么要看手印？

对我们来说，知晓手印最直接的用处，就是可以辨别佛像。尤其是密乘兴起后，手印几乎成了身份的象征。

图源：雅德馨香

在寺庙中，我们会发现佛或者菩萨往往有好多不同的形象，可能是表情、可能是颜色，也可能是姿势不同。

尤其是密教的造像，造型复杂、样式多变，它的变化多体现在手势与持物的多样性上，而不同的手印与法器代表着不同的身份或职责。

不过，在手印流传的早期，佛教反而没有那么重视手印。尤其是对汉传佛教而言，像形、服饰、像群结构就已经把佛、菩萨、罗汉、天王、金刚的各自性质和功能表现出来了。

也就是说，早期汉寺中的佛像只是照搬五大手印，并且已经够用了。只除了一种情况——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结下品上生印来迎图 十三世纪佛画 约翰逊艺术博物馆收藏 图源：缘园敦煌

作为接引有缘众生前往佛教净土的佛陀，阿弥陀佛通过九品印宣告着信徒进入净土的等级。

阿弥陀佛根据众生在人世间的修行程度，在其死后便按不同的待遇接引他们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倘若是上品上生者，阿弥陀佛便会带大批侍从来迎接，并且瞬间即可往生极乐世界。愈往下，则待遇也逐级下降，往生极乐世界的时间也逐渐延长。

图源：缘园敦煌

毫无疑问，这是当时社会等级制度的体现。但是，这也能帮助我们，在众多佛像中一眼认出阿弥陀佛。

除了九品印外，最常见和最早的手印，为释迦五印。

释迦五印是出现佛像造型后最早的手印，既是佛陀在证悟和传播佛法方面最为重要的几个事迹的代表，又是佛教大能的体现。

但需要注意的是，“释迦五印”并非只是释迦牟尼佛的专属手印，十方一切诸佛都可能采用，单从释迦五印是不能进行佛像辨别的。

北魏时期在平城（大同）开凿的云冈石窟佛像 与愿印 图源：摄图网

不过，自公元七世纪开始，佛教密宗开始兴起。手印就是身密中最重要的部分。自此，佛教手印也开始了特定含义和细分化趋势。

造型中的诸佛、菩萨不仅在空间和时间上进行了拓展，就某一尊佛或菩萨而言，也有了不同形象、身份的展示。

其重要的区别就是手印的不同。

图源：凤凰佛教

比如，大日如来常结智拳印，既是大日如来的独一法身之印，也用来表示减少妄想、我身如一的意思；又如，药师如来的药师印，既是祂的根本印记，又代表调和众生，减少一切病障。

除此之外，手印的多寡也是力量的体现。当人们认为这位佛陀/菩萨有着大力量，可以实现多个愿望时，就会塑造出多手多臂的独特造像。

大足千手观音 图源：摄图网

有一个有趣的例子可作证明——就是哪吒和孙悟空。《西游记》中，无论是他们俩中的哪一个，都展现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来。事实上，在这样的身形之下进行打斗，兵器难免会发生碰撞，肯定无法真正施展开来。

在我看来，这种造型除了从视觉艺术方面的考虑之外，也有不少是由于手印多则力量大这种思想的体现。

除此之外还有法器，如观世音菩萨示现为度母时，二十一度母的手印和法器分别有着专门的针对性。其中叶衣佛母手中所持为医治瘟疫的草药，这就是主要针对瘟疫时，观世音菩萨的示现。

图源：旃檀精舍

总而言之，纵观手印的发展，释迦摩尼的五大手印是佛陀手印的起点和基础，而如今繁杂难辨的藏佛手印是佛教手印发展至今的一个标点。而佛教手印由简至繁，佛像与佛像之间的差别，也越来越大。

03

常见佛教手印

手印的种类繁多，从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到经文典籍中的显宗、密宗各宗派，再到寺院中的佛像……每一处跟佛理教义有关的角落中，都隐藏着各种形式的佛手印。

无论是我们常看到的“飞天手”“菩萨手”“持莲手”“释迦五印”等，还是我们未曾看到过的密宗修行大手印、以及传到海外演变至今的九字真言手印。林林总总，有记录的就有近400多种。

密宗唐卡 好多手印 图源：网络

不过，大部分手印都是密宗专属，存留于藏传佛教的塑像与唐卡之中，今天，我们只选择我们常见的释迦五印以及密宗的基本手印——十二合掌、四种拳等，为大家做一个简略的汇总。

合十印

合十印，又称合掌印，指食指并拢，双手相合，意指合十法界于一身。

对于合十这个姿势，我们并不会感到陌生。毕竟，在佛教中，双手合十是经常使用的问候方式。

它是观音菩萨的几个化身及其眷属的主要手印。除此之外，四臂观音、八臂观音和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常被画成或雕塑成双手相合的样态。

禅定印

禅定印，又称为法界定印，是佛陀在菩提树下习道时禅思入定的象征手势。将双手心向上放在下腹部，在膝上仰左手，并仰右手于其上，两拇指的指尖相接，表示坐禅安定之意。

降魔印

也叫触地印，右手覆于右膝，手指头触地，以示降伏魔众之意。

相传释迦在修行成道时，有魔王不断前来扰乱，以期阻止释迦的清修。后来释迦即以右手指触地，令大地为证，于是地神出来证明释迦已经修成佛道，终于使魔王惧伏。

除释迦摩尼外，也是密宗金刚界曼荼罗内阿閦佛之印相。

施无畏印

施无畏印即右手朝前，手指自然舒展，即布施无怖畏给与众生的意思。表面看来，它跟与愿印相似，但其指尖是向上而不是向下。

这是佛陀为了救济众生所施予的印相。表示佛为救济受苦众生的大悲心，希望能使一切众生心生安乐，无所怖畏。

这种印相与说法时的印相相通用，如在经论中所说的举手说法，即是此印相。

与愿印

与愿印，即伸手掌向外，指端下垂的手相。这是佛与菩萨为应众生的祈求所作的印相，表示以普救众生的慈悲心施予的意思。此印也具有慈悲之意，所以往往和施无畏印相配合。

旃檀功德佛就用此手印，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也用此手印，但观世音菩萨的掌心有一眼。

说法印

说法印，是佛陀说法时的惯用手印，它的形态是左手横放在左脚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环状。用拇指捻中指或食指、无名指，并使其它手指自然舒张，左手心向右，右手心向左，借以显示佛说法的庄严。

佛陀在成道后，为了让更多人也能觉悟成佛，了脱烦恼，便结此印向众生说法。除此之外，释迦摩尼在鹿野苑初转法轮时，用的正是这个手印。因此说法印又被称为转法轮印

释迦牟尼佛、燃灯佛、弥勒菩萨、文殊菩萨都结此印，藏传佛教中的阿底峡尊者、宗喀巴大师也结此手印。

智拳印

智拳印，又称菩提印或毗卢大智印，以两手分别作金刚拳(以四指握拇指于掌中，称为金刚拳)，再以右拳握左手食指于胸前，是大日如来专用的手印，以智慧为力，以智为拳，代表大日如来的无上智慧。

此印相表示众生无明烦恼的破除后，便能证得佛的无上智慧。

九品印

阿弥陀佛常用印；即上品上生至下品下生的九种印相。又称为往生九品印。这是根据《观无量寿经》中九品往生的说法，依念佛行者的罪业、修行，所分的九阶级印相。

除此之外，简单介绍一下密宗的十二合掌和四种拳，他们是密宗的基本手印，密宗大部分的手印都由他们演化而来。

四种拳 图源：《佛教的手印》

自发展、兴起以来，佛教自小乘大乘而转密宗，越来越多地吸收印度教的内容，从而使其手印也越来越丰富。

如今，作为佛教艺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手印本身也从单纯的教义传达演化成了审美的一部分，等待我们去参观、欣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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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艺旅文化 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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