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西救护车跨省转运病患收费2.8万元引发争议。唐先生的孩子在江西省儿童医院接受治疗,因病情严重,医生建议转院治疗。唐先生提出去上海并让主治医生叫救护车,后来救护车开了800公里将孩子送到上海,司机收费2.8万元。唐先生将转运费转到司机个人账户,事后质疑无费用明细及发票并向江西卫生健康委部门投诉。
江西省卫生健康委对此事发布通报称,江西省儿童医院无符合跨省转运条件的救护车,在诊治医生联系了赣医医院救护车后,医院派出了两名医护人员随车护送,并携带使用ECMO(体外膜肺氧合)等相关抢救设备和药品。经过调查发现,救护车所有方南昌赣医医院存在收费不合理等问题,已经责令其退回不合理收费,并暂停医疗转运服务,下一步将对此事进行进一步调查核实。
关于800公里收费2.8万元是否合理引发网友争议。有网友称这是天价救护车,也有网友表示配备两名医护人员,并携带使用ECMO,是“为抢救生命突破程序限制”,且费用不算高。记者联系了南昌市12345反映网友的意见,工作人员称已经接到多次反映,已经转交相关职能部门办理。
江西省儿童医院的工作人员表示,对于网友的意见将反馈给领导和相关人员,“确实现在有很多网友送了锦旗以及相关东西,也有不少人打电话来关心这件事,我们很感动也非常感谢,也希望网友们能给医务人员足够的空间,他们也需要继续工作。”
记者在通报中注意到,在患儿病情危重时,家属提出急需连夜转运治疗。由于就诊医院无符合跨省转运条件的救护车,经家属请求,诊治医生联系了赣医医院救护车。救护车司机与家属沟通,约定转运费2.8万元,分两次支付。江西省儿童医院派出两名医护人员随车护送,并携带使用ECMO(体外膜肺氧合)等相关抢救设备和药品。
据了解,ECMO主要用于对重症心肺功能衰竭患者提供持续的体外呼吸与循环,以维持患者生命。今年3月,湖南省脑科医院采购的一台ECMO价格为130余万元。记者询问多家跨省转运救护车公司携带ECMO等收费问题,有的称没有该设备,有的表示他们的设备来源于向医院租借,但因为新闻事件的发酵,暂时不敢接单了。
一家跨省转运救护车公司的调度人员表示,跨省转运病人的收费根据患者的病情和转运距离而定。在听闻记者提及需携带ECMO设备后,对方表示因为“28000元转运费”事件后,现在很多公司都不接ECMO了,“我们有这个设备,出这个新闻之前都正常带过,但是这个设备我们现在都不带了,因为涉及费用太高了,容易引起纠纷,我们宁愿不挣这个钱。”对方称,救护车都会与被转运方签署协议,走正规流程,且协议里会写清楚收费标准。
若只是携带不使用又是否收费呢?该调度人员表示,哪怕带上救护车后不使用,“也得收费的,几百公里都得两三万元”。该人员表示1000公里的路程,如果只带医护人员,费用在八九千元,如果要带ECMO需要再加1万元至2万元,“以我做了五年调度的经验来看,总共费用不超过3万元。”然而如今究竟是否可以带ECMO上救护车,他表示还需要请示公司领导。
记者随后咨询长沙一家救护车转运公司从长沙转运上海的费用,接线人员表示,1000公里路程的费用为1万元左右,其中包含医护人员跟随。至于ECMO设备的费用,该人员表示稍后会让医护人员回复。随后记者接到一名自称医生的电话,对方表示:“ECMO开机就要几万元钱,还不算车费,(ECMO设备)从设备库里面申请出来用,就已经要这么多费用。”该工作人员表示需要在了解病患病情后再判断是否需要ECMO。
长途转运高收费的另一原因在于,用到了“非常规”救命设备ECMO。ECMO学名人工体外膜肺氧合,是一种临时替代患者心肺功能的急救设备。其制造难度非常大,目前全球仅中美德意4国能制造。《南方周末》做过统计,ECMO设备价格在100万元-300万元之间。不同品牌基于设备、一次性耗材差异,需2.5万元-7万元的开机费用。每天的监测、分析、用药费用则从几千元到万元不等。因此,坊间素有“ECMO一响,黄金万两”等说法来形容其高昂治疗费。上海一医生称:“离心泵是ECMO的关键组件,泵头是一次性的,约3000元。膜式氧合器、体外循环管路、体外循环插管等组件也是一次性的,每套约1万余元。”如果转运前后医院的ECMO不是同一型号,或前序医院的设备无法借出、续用,那转运时就得重新开机、给患者换管。这不仅涉及到一笔费用,实际操作难度也很大。“有车载ECMO的救护车数量有限,而且,患者一旦携带ECMO转运,随车医务团队的构成、数量可能发生变化,人力成本显著增加。”该上海医生表示。
实际上,ECMO治疗是非常复杂的体系,需要多名医护密切配合,考虑镇痛镇静、呼吸机调节、感染预防等多方面因素。2024年8月,南方某医院曾派ECMO团队前往其他医院为1名9岁患儿进行ECMO辅助。该院多名专家在当地医院完成ECMO置管。随后,三辆救护车同时并行,顺利完成患儿转运。该院专家表示,如果患儿在长途转运过程中确实使用ECMO,费用会有显著增加。“需要上ECMO的患儿,往往已经进入重症监护,自身病情就已十分危重。在转运时,对设备转换、行车颠簸、气源供应、医务人员要求都更高。”他表示,2022年至今,团队共完成20例携带ECMO的转运。据介绍,一般而言,在救护车长途转运时,标配的医务团队包括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若患儿情况危重,如已经使用呼吸机、但生命体征仍不平稳的,就会考虑增派一名医生。据国家医保局2024年11月印发的《综合诊查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立项指南(试行)》,急危重症患者需要使用ECMO、有创呼吸机等生命维持系统带机转运的,按照“救护车转运费+相应设备治疗价格项目”计费。
那么,急救费用能报销吗?哪些部分能报销?记者从各地急救中心官网获悉,救护车费用医保报销比例因地区和政策差异较大。据天津市医疗保障局,天津市急救中心及各区急救分中心对参保人员行院前急救发生的院前急救服务费等,包括符合规定的药品费、检查费、化验费、吸氧费、治疗费、抢救费等等,统一按照我市门(急)诊医疗保障待遇有关规定报销,报销比例参照二级医疗机构执行。据上海市卫生健康委员会,2022年9月起,“120救护车医保直接结算”项目已实现全市120救护车医保直接结算全覆盖,完成医保移动便捷支付。也就是说,拨打120后,院前急救医疗费可以实时结算。
有网友提出“关于救护车收费纳入医保报销的建议”。2020年5月4日,人民网网友吴先生曾建议在医保待遇政策中,能否增加一项救护车费用,以减轻参保患者使用救护车费用的负担。对此,安徽省医保局办公室回复称,急救车费属于国家规定的基本医疗保险不予支付费用的诊疗项目范围;同时,在筹资标准上,国家也未安排增加救护车保险缴费。多年来,该省救护车价格水平一直维持稳定而未做调整,在全国也处于较低水平,通过多年的实践,社会反映平稳。下一步该省医保局将根据国家统一的制度设计安排,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完善各项收费政策和医保待遇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