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法务是什么？对此，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予以了解。从职业而言，企业法务一般是指企业内部设置的管理法律事务、对各种经营行为进行法律审查，预防法律风险、处理法律纠纷的职位，以及从事该职位工作的人员和这些人员构成的职业群体。所谓法务，是指在企业、事业单位、政府部门等法人和非法人组织内部，专门负责处理法律事务的工作岗位或工作人员。在企业内部处理企业法律事务的岗位或人员就是企业法务。从企业法务管理的视角而言，企业法务管理是指法务部门人员以总法律顾问为主导，围绕企业法律风险进行管理，并参与及支持企业决策的制定。从技能角度而言，企业法务还可以理解为一种执业技能，也就是处理企业法律事务的专门技能。由此，企业法务不仅存在于企业内部，而且存在于法院、检察院、政府等国家机关，这些部门都需要具备企业法律事务专业知识和专门技能的人才，最典型的是法院的商事审判，很大一部分是企业法律事务纠纷。国外学者主要从企业总法律顾问及法务部门人员的角色和职能的角度来阐述企业法务的概念。例如，美国学者Sarah Helene Duggin认为，企业法务的角色是企业经营业务的法律顾问、政策制定者和审查者、公司制度监督者、法律纠纷解决者、新法规信息提供者和公司形象维护者。加拿大学者John H. Jackson将总法律顾问的角色分为风险防范者以及决策参与者。

企业法务具有专业性、服务性、管理性和规范性。专业性是企业法务的基本要求。企业法务必须具备较强的专业素养，熟悉现行法律法规和法律实务，能够以专业化的姿态对待企业法务工作，维护企业的合法权益。企业法务还具有服务性，这不难理解，法律职业属于服务业，当然具有服务性。同时，企业法务还具有管理性，现代企业法务的工作范围已从提供法律服务扩展到参与企业管理。我国企业的不断发展和法务制度的深入对企业法务这一角色提出了新的要求，他们不只需要精通法律，同时也应具备企业管理者的相关知识和技能，规范企业决策的制定和执行，落实企业后续权益的保障，更好更全面地为企业服务。企业法务的管理性特征不言而喻。企业法务还具有规范性。随着企业法务成为一个重要的职业或岗位，甚至未来可能成为一种和法官、检察官、律师、公证员等一样的专门化职业，国家和社会肯定会加强对企业法务的规范和要求，尤其是当其作为法律职业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时更应当如此。对企业法务的规范和要求与对其他法律职业的要求一样，这既是企业法务健康持续发展的客观要求，也是提升其公信力的一个重要手段。因此，规范性也是企业法务的一个重要特征。

企业法务的功能演变与职责范围

随着企业的发展，企业法务的功能在不断演变。现代企业法务应当履行好控制法律风险、参与企业经营决策和保障企业经营成果三种职能。企业法务逐渐向企业管理全面渗透、融入，已经成为企业运行和管理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企业法务从事后救济到事先防范，从风险防范到创造价值，从专业事务到管理融合，是企业法务发展的主线，体现了企业法务的作用不断提升、地位日益突出，极大改变了人们对企业法务的传统认识。

第一， 从事后救济到事先防范。企业法务工作在以前往往并不重要，企业法务人员仅在纠纷和风险发生后“救火”，只有企业出现问题才需要法务，只有大公司才需要法务。甚至，很多业务部门认为设置法务只是形式和流程的需要。这种观点极大影响了企业法务的推广和发展，不利于企业管理的转型升级，不少企业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随着企业不断壮大以及法治的不断推进，注重企业法律风险事前防范，加强对企业管理层以及工作人员的法治教育和宣传，尤其是提高企业管理层的法治思维和法律素养，已经成为共识；企业法务与企业经营管理深度融合，与业务同计划、同部署、同实施，形成长效防控机制，已经成为企业发展的“规范动作”；将法务嵌入日常经营管理具体环节，确保日常业务规范运行，在达成业务目标的同时严控法律风险，已经成为企业的常规做法。为此，企业法务部门的地位与运作模式发生变化，企业法务将法务管理融入企业的经营管理，在增加业务深度的同时拓展业务宽度，从业务实现的阻碍者变为支持者与合作者。法务部门向业务部门提供的法律服务是一种“主动支持”，而不是“消防员”式的事后救济和处理。各地探索为企业定期开展“法律体检”活动，提供链条式法律服务，为企业“把脉”“会诊”，出具风险评估报告、提出风险处置建议、提供风险管理工具，并协调相关部门积极参与化解企业风险，通过提供专业的法律风险点评估排查服务，帮助企业防患于未然。

其实，法律风险的预防体现在企业法务审核的每一份合同里，出具的每一份法律意见书里，提供的每一个法律咨询里，企业法务是企业风险的综合管理者。而这些往往是其他部门所看不到或者不看重的。企业法务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设置流程、修改合同、建章立制、防范风险，却经常得不到其他部门甚至企业领导的理解。其实，风险预防远比事后救济重要。下面一段话能很好地体现预防工作不被重视的原因，也体现了预防风险的重要性。

《鹖冠子校注》

（魏文侯问扁鹊）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邪？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间，而名出闻于诸侯。

第二， 从防范风险到创造价值。让企业认识到风险防范的重要性是企业法务的基本职责，风险防范与管理是法务部门传统的职能。预防风险、谨慎处事当然是企业法务工作的基本基调，争取无争无诉当然也是法务工作的一个重要目标。但仅仅停留在此是远远不够的，企业法务的功能还应实现转型，即从防范风险到创造价值，这也是法务部门或法务岗位日益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诚然，企业法务是一份“保守”的工作，倾向于低风险操作，但这样是远远不够的，企业法务不仅要保障公司利益，防范、化解企业风险，更要追求效率、创造价值。目前很多国外的企业不仅赋予法务部门建章立制和强化企业内控流程的权力，而且更要让其创造价值。实际上企业法务也能创造价值，合同管理帮助企业高效安全地完成交易，不仅节省成本，而且提高效率，这就是创造价值；知识产权管理让企业保持竞争优势，这当然也是创造价值。

第三，从专业事务到管理融合。企业法务工作无疑是一项专业服务工作，但是却不能仅仅局限在法律专业领域，而要着眼于服务整个企业，全面融合企业的风险防范工作、管理工作以及企业业务的拓展工作，由此才能有效防范企业风险，为企业创造价值。因此，企业法务部门应当被定位为提供法律专业服务的综合管理部门：既是服务部门，也是管理部门；使用的是专业方法，提供的是综合服务。2014年，全球企业法律顾问协会在中国首次发布了《21世纪总法律顾问技能报告》，报告指出，公司法律顾问尤其是总法律顾问或者首席法务官，需要承担起三个不同的角色：法律部门领头人、首席咨询师、商业策略师。法律部门领头人是总法律顾问的传统角色；首席咨询师要求总法律顾问为管理层以及董事会成员提供可信的法律和商务建议；商业策略师要求总法律顾问不是告诉企业管理者这件事能做还是不能做，而是告诉他这件事通过什么方法可以做，需要具备一定的商业头脑和战略思维能力。法务工作从专业走向综合，从服务走向管理，将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并为企业创造更多的价值。总而言之，应深入到企业管理实践当中来，跳出法律从业者业已固化的法律思维结构，以动态管理的视角而非静态服从的视角，以战略性全局思维而非战术性部门思维，以优化竞争策略选择的合作模式而非惯常担当背锅侠的对抗模式，来构建企业法务部门的价值体系。

依照法律法规和内部规章制度规范企业经营管理行为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企业与政府、与社会、与消费者、与出资人、与员工等多方面主体之间的关系，调整这些法律关系的具体依据有政策、法律、法规、规范性文件、合同等多种形式，企业法务更多处理非诉业务。早期企业法务的主要职责如下：合同文本的制定、修改，对客户、员工、供应商合同之拟定、修改、审核；收集整理资料，自行或配合律师处理公司有关法律事务；收集、分析与本公司业务相关之法律信息并结合公司情况提出专业意见，针对工作中发现的问题及时提出风险预防措施；为公司提供咨询和法务意见书，为客户及员工提供法律问题咨询,负责制定公司的各类法律文件；参与企业诉讼等等。《中央企业法律风险管理报告》认为，企业法务部门是在企业内部设置的管理企业法律事务、审查规范企业各种经营行为、预防企业法律风险、处理企业法律纠纷，并由受雇于企业的人员构成的职业群体组成的职能部门，这在很大程度上规定了企业法务的职责范围。随着企业法务功能的演变，其地位日益凸显，职责范围不断拓展、延伸。在一定程度上，企业法务从一个企业内部的法律组织成为一个企业的战略性伙伴之后，它的价值和功能将会从成本控制转向资本升值。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法律组织需要：在最高层领导人中建立一种“企业合作者”文化；有合理的组织架构和人员安排；就其战略方向的实行确立一个明确的计划。因此，有学者将企业法务管理分为若干模块：（1）风控属性，包括战略管理、公司治理、合同管理、风险管理、合规管理、内控管理、安全管理、政府关系与政策研究、危机管理等；（2）竞争属性，具体包括案件管理、政府调查等；（3）经营属性，包括知识产权管理、投资管理、公司律所等；（4）其他，包括律师管理、公司秘书等。

企业法务的模式

很多企业通过“法务+外聘律师”的模式进行多层次管理。数字化赋能报备让法务管理由繁入简，规范的制度流程让法务管理提升效率，系统化法律培训让法务管理扩大影响，这些措施可以共同营造企业法治氛围。企业法务管理模式有多种形态，目前比较普遍的有集中管理模式、分散管理模式和矩阵管理模式。集中管理即法务部对企业的所有法律事务进行垂直管理，采取此模式的有日本的新日铁、中国的中兴通讯等等；分散管理即总部法务部只对子公司法务部进行业务上的指导，采取此模式的有德国的西门子、中国的TCL等等；矩阵管理即按照业务类别和隶属关系两条主线设计法务管理的模式，采取此模式的有美国的柯达、IBM等等。

以上文字内容摘自周湖勇等著：《企业法务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24年版，绪论部分，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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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信息

本教材从企业法务的职业定位入手，围绕企业法务的基本职责和基本任务展开，为企业法务专业人才培养提供支撑，为从事企业法务工作提供业务参考。

本教材从公司治理、合同事务、知识产权事务、用工管理、纠纷解决、公司解散和破产等角度，从法律规则、实务操作、风险防范、典型案例分析四个方面全面系统地讲解了企业法务工作中的各项问题。其中，“法律规则”从“核心法条”和“规则解读”两个方面讲述企业法务工作中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实务操作”是“法律规则”的具体应用，强调运用法律规定和法学基础知识解决企业具体问题。“风险防范”和“典型案例分析”则是“法律规则”和“实务操作”的升华，强调法治思维方式的培养，希望可以锻炼读者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力图使企业法务能够真正服务企业发展，防范企业运行过程中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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