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江苏锦程律师事务所主任荆文再一次向可口可乐“发难”，正式向可口可乐饮料（上海）有限公司发出律师函，要求该公司就使用无锡大阿福形象向无锡支付著作权使用费。

一场新的“大阿福保卫战”已经打响。

小泥人大作为：经典形象响誉中外

国搜上查询了历年来可口可乐新年宣传的网络报道。一对被可口可乐称呼为“阿福阿娇”的泥人卡通形象自2001年起，但凡新春贺岁就会被使用在可口可乐的产品包装和各种媒介宣传中。推广中，可口可乐以其雄厚的资金实力和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赚足了眼球。

这两个中国娃娃，象极了无锡的惠山泥人大阿福。

而大阿福是无锡的招牌形象，也是中国传统新年最经典的民间造型之一。

配图：可口克乐使用的阿福

配图：无锡惠山泥人厂展示的阿福

无锡惠山泥人厂办公室董伟光老师介绍，大阿福是无锡的代表作品。传说在很早以前，惠山一带有个叫“沙孩儿”的小孩，勇斗猛兽为民除害。于是人们用惠山的粘土塑造了“沙孩儿”形象。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由康熙皇三子与等共同编纂而成《古今图书集成》上记载：“买泥人、鬼脸子、搏土作人物形，工且肖，唯梁溪，虞山人多造之。”这说明了明朝就有梁溪人（无锡），“多造之”，是指已成为产地。“工且肖”，说明泥人在当时已达到相当的艺术水准。建国后，惠山泥人更是被作为无锡的传统文化受到了政府的保护和开发：1954年无锡市建立了泥人石膏业的同业工会和惠山泥塑创作研究所，同年惠山泥人厂成立，市场也得到了空前拓展，产品行销国内外广受好评。曾吸引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等25位外国元首级外国友人的慕名来访。改革开放后，泥人大阿福更是名声在外，1992年被南京电影制片厂拍成动画电影《阿福》；同年，成为中国国际旅游观光年的吉祥物；2002年成为电影“金鸡”、“百花”奖吉祥物；参选北京奥运会吉祥物评选并成为福娃设计的六个原型之一；2014年成为中国民间工艺品博览会吉祥物；大阿福也常常被无锡市作为对外友好使者，“派驻”澳大利亚弗兰克斯顿等友好城市。

在民间，泥人大阿福所寓意的幸福美满，更是深受大众喜爱，是一代代人对新春满满的回忆。对于想接地气的洋品牌，将大阿福这种最具乡土气息的中国元素结合自身产品，自然是最能被大众接受，实现“本土化”宣传策略的利器。

从无锡惠山泥人厂、无锡惠山泥人研究所了解到，在知识产权意识普遍提高的当今，已有很多单位主动向他们支付了大阿福的版权使用费，如中国邮政发行的大阿福邮票，无锡农村商业银行发行的金阿福信用卡等等。

无锡惠山泥人研究所赵建高所长表示，无锡泥人享誉海内外，是数百年来无锡匠人呕心沥血的创作研发。目前他们最为痛心是市场上随意仿造防冒的泥人严重损害了惠山泥人的声誉。作为惠山泥人非遗传承人，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关心、学习、保护和传播泥人文化。他个人不反对企业使用大阿福用于商业宣传，但更希望商家能主动联系他们，传播正宗的民间艺术。赵建高盛赞肯德基在这方面做了极好的表率，同样是洋品牌，相对于可口可乐的“不打招呼”，无锡肯德基公司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民间艺术，10多年前就主动找到泥人研究所，常年提供场地，邀请惠山泥人非遗传承人共同开展“泥娃娃课堂”，组织泥娃娃义卖捐献灾区，支持和保护老手艺的创新和传承，取得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

第一次的较量：抢注商标“逼停”使用

可口可乐使用的“阿福阿娇”是无锡泥人大阿福吗？

注意到，很多媒体在发布相关信息中，均提到“可口可乐阿福阿娇卡通形象始于2001年，由麦肯创作，曾引领连续七年的新春贺岁营销。此次重塑阿福、阿娇形象并重新启用这对可爱卡通形象，一方面是形象本身具有的传统魅力，另一方面也是可口可乐希望将其打造成长期品牌资产的长远策略。”江苏锦程律师事务所主任荆文律师认为，这些语言表述让人细思恐极，因为可让阅读者产生如下误解：阿福为麦肯（广告公司）创作，该形象版权属于可口可乐公司，可口可乐可自由对该形象进行发表、修改、发行等著作权利。

荆文出具了从百度快照中截取的可口可乐中国官方微信发布的《可口可乐阿福、阿娇二三事》一文，该文描述，阿福、阿娇来自无锡惠山。荆文指出，可口可乐发布的此文等于明确承认阿福并非其原创，原型正是著名的无锡惠山泥人大阿福。但是，现在的无锡大阿福已经被可口可乐修改的面目全非，就连名字都从原来的“阿福阿喜”变成了“阿福阿娇”。2015年后，又干脆直接改名叫了福娃。所以，可口可乐此举还有侵犯北京奥运吉祥物“福娃”名称权之嫌。

“中国民间文学艺术作品，以华夏56个民族生产生活为创作源泉，960万平方公里的疆域为发展土壤，以5000年灿烂辉煌历史为积淀，是一笔无法估量和估价的文化遗产。现在却成为洋品牌无偿无限制开采的宝藏。比如，花木兰是中国最著名的民间传说，迪斯尼没付出任何代价直接作为素材拍成电影，全球票房卖了3.04亿美元，中国引进还要支付版权费；绿箭口香糖广告背景音乐用了东北民歌《茉莉花》….. 是应该为这些国宝做些什么了！可口可乐已连续多年无偿使用无锡阿福形象，不能让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持续下去！”于是，荆文律师成为“向可口可乐使用无锡阿福发难”的第一人。在2005年3月22日，他就向国家商标总局申请在可乐、果汁等10项饮品类别上申请注册阿福图形商标，希望以抢注的方式逼停可口可乐使用阿福形象，为无锡保住阿福。

一石激千层浪：无锡加快保护步伐

此后，《江南时报》、《无锡日报》、《现代快报》等媒体相继报道的《可口可乐使用阿福引争议》等文引起社会强烈反响。也引起了无锡市各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第一个行动的，是原无锡市锡山区司法局。该局在事发后立刻将相关情况通报无锡市政府；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的法官们也专程前往无锡市惠山泥人厂，就著作权权属的判定、委托作品与职务作品的区分等法律知识进行了实地宣传，建议其向国家有关部门申请并取得原产地标记注册证，帮助该企业填补知识产权漏洞；原无锡中院褚红军院长（现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还专门为无锡传统文化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支了三招，建议企业根据自己的发展现状及外部环境，制定相适应的战略，强化企业内部知识产权管理制度，以自力救济、行政救济、司法救济等手段及时制止各种侵权行为。

此外，由无锡市申报的惠山泥人于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无锡市首个政府资助扶持传承项目《无锡惠山泥人传承扶持办法》也于2007年2月6日正式启动，这也是江苏省第一个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办法的明文规定；2007年，无锡市正式将大阿福作为无锡城市吉祥物......

“无锡市的政府部门的这些行为，其实都是直接或间接宣布，无锡市对阿福拥有主权！”荆文介绍，在2005年媒体集中报道此事，无锡当地政府、舆论出现了这样的强烈反应后，可口可乐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自身经营的需要，自2006年起，“阿福”暂时缺席可口可乐的新年宣传。

何以再次使用：国家规定暂未出台

一度放弃使用“大阿福”的可口可乐为何又重新起用“大阿福”？

荆文坦言，由于我国对于民间文学艺术作品保护具体规定尚未出台，给可口可乐第二次起用阿福留下可乘之机。

据介绍，我国政府早就注意到由于法律的缺失，中国无形文化遗产流失严重。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精神价值、文化价值和市场价值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很多优秀作品被国外一些机构或个人进行无偿商业使用，甚至出现歪曲、滥用和篡改。所以国家在1990年颁布的《著作权法》第六条就规定了“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著作权保护办法由国务院另行规定”；国家版权局相继于1996年、2002年、2014年公布了《民间文学艺术作品著作权保护条例》草案第一、二、三稿。遗憾的是，历经27年这部行政法规至今未能出台。但是，从每一稿的变化，能感受的出国家立法意图越来越清晰。

“如2014年9月2日最新社发布《民间文学艺术作品著作权保护条例征求意见稿》中就明确了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著作权属于特定的民族、族群或者社群；明确了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著作权的保护期不受时间限制；明确了使用民间文学艺术作品，应当取得著作权人或行政管理部门的许可并支付合理报酬。”

荆文指出，虽然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的具体规定未出台，但从法理的角度，可口可乐对不是其创作或未经授权的作品没有使用的权利，通俗讲就是“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能白用”。 中国司法实践中，也有成功维权的先例。2003年黑龙江省饶河县四排赫哲族乡政府诉郭颂等侵犯民间文学艺术作品纠纷案（又称《乌苏里船歌》纠纷）中，法院最终判定赫哲族世代传承的民间曲调是赫哲族群体共同创作和每一个成员享有的精神文化财富，因此，该民族中的每一个群体、每一个成员都有维护本民族民间文学艺术不受侵害的权利。郭颂以任何方式再使用音乐作品《乌苏里船歌》时,应当注明根据“赫哲族民间曲调改编”，郭颂等人承担四排赫哲族乡政府因本案诉讼而支出的合理费用。所以，可口可乐应当为使用大阿福买单。

昨日，荆文、阳广华两位律师正式向可口可乐饮料（上海）公司发出律师函，要求可口可乐在15日内申报使用无锡大阿福的具体情况（使用规模、范围和使用次数），并根据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及具体司法实践，按4000元/图/件支付著作权使用费。

荆文表示，作为一个公益维权行动，他将会把为无锡阿福争取到的费用全部捐献给无锡，用于无锡惠山泥人的传承和保护。如可口可乐不给无锡人民一个交代，他们会采取进一步的法律行动。

可口可乐将如何回应？

无锡能收到这笔大阿福版权使用费吗？

我们将继续关注。（孟玮 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