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是我,徐浪。
如果你老早就关注魔宙了,可能记得6年前我讲过一个大案子:93国际列车大劫案。
1993年5月26日至31日,北京开往莫斯科的K3国际列车,6天6夜行程里,车上的乘客被四伙匪徒轮番洗劫,抢美金、抢卢布,抢人民币和金银首饰。上百人受害、20多人被打伤、3名女子被强奸、轮奸。
这个案子惊动中央,最后100多人被公安部通缉,60多人被判刑,29人死刑、两人无期,14人10年以上有期徒刑。
无论犯罪人数、犯罪规模、时间,还是案发场景,都有点儿超乎想象。
当年《北京法制报》的报道
当时我就想,如此无法无天,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就算有人拍,也很难用一部电影的容量拍精彩吧。
九十年代生活气息,跨国犯罪,人物众多,无论犯罪分子,还是公安干警,行动线都很复杂。而且这帮劫匪其实不仅在火车上抢劫,还涉及在莫斯科城内活动。
不过,就在前几天,有一部叫《93国际列车大劫案:莫斯科行动》的电影正面解答了我的疑问,刷新了我对这件案子的想象。
电影导演是邱礼涛,联合监制及特别演出刘德华,领衔主演张涵予、黄轩,领衔主演文咏珊——对,前几天魔宙请了一些北京的朋友看过首映,还见了明星。
我当然也看了。电影就在今天(9月29号)正式上映。一算,正好距离案发整整30年了。
我觉得,作为魔宙粉丝,这部电影得去看看,而且要掌握点稀缺信息,跟人聊起来的时候可不能丢人啊。
所以我才不辞劳苦,在你们放假过节的时候坚持更新,为你们提供一份私房观影指南,好让你们看电影的时候,不仅看热闹,而且还能看门道。
我下面说的知识和梗,你看电影的时候基本都能注意到,看认真点,说不定还能看出来一些隐含信息,散场出来就能跟人吹牛。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也就是我刚刚出生的那两年,北京开往莫斯科的这趟K3列车上,其实经常发生抢劫案。
只是93年5月26日的这一起最恶劣,造成了国际影响,耸人听闻,所以大家现在说起来都只提这一起。
实际上,抢K3在当时已经成了一种典型的“犯罪方式”,有人干,有人赚,就有人效仿。
这其中原因很复杂,我先从车上的人说起。因为不管好事、坏人,善事、恶事,都跟这些人有关。
这辆国际列车上,坐的大部分是“倒爷”。
所谓倒爷,简单理解就是倒卖货物的,低价进高价出,利用两个地区或两套价格体系的价差,来挣快钱。
倒爷最早出现,其实是在八十年代,那时候中国从计划经济往市场经济过渡,实行“价格双轨制”,同一种商品,在计划经济指标内有一个固定价格,在计划经济指标外,有另一个按照市场供需调节的价格。
有资源有背景的人,就从固定价格拿货,然后以市场价卖出,成了“倒爷”。据说,当时北京西城区就有个地下交易市场,俩人站路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看着是闲唠,其实在谈生意呢,自行车,汽车,彩电,冰箱什么的。
到八十年代末,没有双轨制了,这种倒爷在国内就没活儿干了。也就在这时候,苏联松动了,很快解体了,跑东欧和俄罗斯的国际倒爷应运而生。
当时,苏联跟中国做过一笔生意,用360吨尿素,换了208吨西瓜。这件事可以说明,他们缺日用品农产品,中国缺工业和化工产品,两边一直有做生意的需求,但因为各种原因做不起来。
1992年,刚刚从苏联解体出来的俄罗斯搞一了一把经济改革,想从原来的计划经济一下跳到市场经济,结果玩砸了,导致恶性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工资不涨,日常用品生产也跟不上。
但是老百姓要吃饭要生活,谁也拦不住。
东北老百姓向俄罗斯老百姓伸出了援手。绥芬河、黑河和满洲里这些边境小城的老百姓,开始向俄国底层老百姓卖生活用品。
一开始是有些能出入境的公务人员和游客、留学生,随身带点儿货过去卖,叫“倒包”,后来政策开放出入方便了,生意人开始正式参与,国内其他地方的商人也渐渐在边境聚集,然后就是更大规模的需求和供货。
来自全国各地的国际倒爷越来越多,尤其北京、福建、浙江等地。他们挣得就是这个差价的机会。
那几年的黑河边境贸易资料照片,摄影/邱祥林
当时有说法,去俄罗斯做生意一星期能挣一辆奔驰,穿着一条旧牛仔裤到俄罗斯,脱下来卖,能卖100美元。
还有人回忆,花3块钱,就能买一双全牛皮的冰刀鞋。我看资料里,有个人放弃公职去当倒爷,理由很简单:坐办公室一年挣的还不如在俄罗斯这一天赚的多。
我小时候听郑智化的歌,有一首《大国民》,就是案子发生那一年发行的,里面有句词是: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观望。
唱的就是那个年代的感觉,不过后来才知道,民间流传更广的说法是:
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
在俄罗斯摆摊卖货的倒爷
在市场不那么成熟规范的年代,其实很多跨地区商业都是通过“倒”实现的。那时候北京其实有专门做俄国外贸的雅宝路市场,但那里只准俄国人进货带回去。
由于没有其他成熟的发货渠道,中国的倒爷去俄罗斯卖东西和进货回来,只能从北京坐火车,人肉带。
有人可以带几十万个打火机上车,或者带八千一万件的皮夹克,货要多了就包车厢。皮夹克一件进价一百,到了俄罗斯能卖到六七百,包赚。有时候,停车就在窗口卖,车没到站就卖完了。
1990年代的北京站
当时的北京站,可以看见有人扛着大包货,身上还穿着四五件皮夹克,还有羽绒服,那是因为上车行李限制,穿上能多带几件。
除了衣服,还有假阿迪、化妆品、大大泡泡糖什么的。
等卖完货返程,会有人批发一些俄罗斯货,或者沿途采购俄制商品,比如婴儿车、儿童脚踏车、水壶、手表、厨房用具、巧克力什么的。
因为这种贸易的存在,我小时候,经常吃大大泡泡糖,也经常吃俄罗斯有名的大头娃娃巧克力,可能你也吃过吧。
最为关键的,是很多倒爷会在火车上带现金。
倒爷们做完生意,一部分现金购买俄罗斯的首饰、香烟、药材等,剩余大部分就兑成美元带回来。当时俄罗斯外汇管制严,个人无法汇美元回国,他们就把钱藏在身上,比如贴身衣物、鞋底、皮带夹层,还有裤裆里。
中国人讲究财不外漏,但在倒爷那里,不外露也很难。
生活里提起“倒爷”一词,一般都会有点贬义的意思,但其实客观说,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淘金谋生的行当。
而从历史进展中来看,当年的国际倒爷就是中俄民间贸易蹚路人。没有民间贸易互通,就没有后来的中俄正式贸易往来。
那几年的俄罗斯,哪个城市卖中国商品越多,当地人的生活水平就越好。
我有个亲戚,那时候就是跑东北和俄罗斯的国际倒爷,小时候我见过他和俄罗斯姑娘的合影。他并没有因为是倒爷就与众不同,也没有坏心眼儿,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只是脑子活了点,胆子大了点。
虽然当时倒爷中流行一句话:“中国人走遍全世界,只有在俄罗斯才活得像个人样!”但就像所有的淘金行当,干倒爷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投机”,因为所有的机会都是冒险。
有些人为了挣钱,就住在人生地不熟的俄罗斯,甚至携家带口。当时俄罗斯局势动荡,尚有各派势力争斗,犯罪率高,外来的生意人被骗,遭抢,遭偷经常发生,如果在俄罗斯境内坐火车,还会被乘务员讹诈,索要货物。
有人回忆,曾在莫斯科见到一帮俄国姑娘当街疯抢中国商人,还有开着车抢劫的出租车司机。而在莫斯科之外的小城市,发家不成,却因遭到抢劫、意外死在俄罗斯的中国商人也不少。
另外,莫斯科有很多国内没有的“诱惑”,比如满大街都有赌场,不少倒爷卖了货就去赌,输光了再回国,相当于做了一趟搬运工。当然,有些人欠下巨额债务,可能有其他想法了。
九十年代有两本写中国人在俄罗斯生活的书比较火,一本叫《寻梦俄罗斯》,一本叫《玩命俄罗斯》,这俩书名精确说明了当时那些淘金客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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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现实情况看,当时做倒爷的有几种,一种是有点资本或资源的,比如留学生,或公务身份,还有本来就是生意人,拿着正经护照做倒爷。
第二种是没资本想谋出路的,这种就得想法子弄护照,于是就有了专门帮弄真假护照,把人送出去的蛇头生意。当时很多做蛇头的是浙江人。
不过,这种中介服务的,往往也不只办个护照送个人,而是会借上下游资源做各种生意中介,从中捞钱。
最后一种倒爷,是超级倒爷,比如众所周知的神话人物牟其中,他曾经用500车皮的积压物资,通过以货易货倒卖了前苏联4架图-154飞机。
这听上去像神话,但确实发生了。
电影《93国际列车大劫案:莫斯科行动》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把当时各种类型倒爷、蛇头的故事都改编进去,再现当时的社会状况,让我们在三十年后看,有一种年代传奇感,既突破想象力,又合乎真实逻辑。
不过,要是换个逻辑看,当时的倒爷还可以这么分类:一种是一倒,带货到莫斯科,卖完带钱回来;一种是二倒和三倒,驻扎在俄罗斯,专从一倒手里买货,再卖给外国人。
最后一种,是故事的主角:直接偷抢现金的倒爷。他们一般也是做倒爷出身,但胃口太大,见钱眼红,干脆就干“更大”的。
坐在K3列车上的倒爷们,有点儿像鲨鱼窝子,一旦有点什么血腥味儿,就会相互撕咬。
换句话说,K3列车驶出中国国境后,有点像公海上的轮船,封闭憋闷,人人都藏着蠢蠢欲动的心思,像火药。
于是,就有在火车上偷盗抢劫的事儿——黑话叫做“蹬大轮儿”。
K3列车,1960年开通,途经中国、蒙古、俄罗斯三国,运行横贯欧亚大陆,全程7818公里,是中国铁路开行里程最长的客车,人称“中华第一车”。
在中俄贸易松动前,这趟车很冷清,乘务员比乘客多。国际倒爷生意开始后,这趟车从客车变成了倒爷做生意的“货车”。
本来不到5美元的车票,在黑市被卖到了七八十美元,因此K3又被戏称“富贵列车”。
看电影的时候,你可以注意一下,列车上的各色人等,包括配角和群众演员,都是当时真实情况的表现。
当时车上的各色倒爷中,北京倒爷占大多数,他们中大多数没有正经事儿干,或者是刑满释放人员。另外是一些福建、上海倒爷,以及组织偷渡出国的浙江蛇头。
漫长的6天6夜,心里揣着欲望的倒爷慢慢混熟,成了不同的松散“帮派”。
这种为利益而临时展开的合作,是当时社会的一种直观体现。挣钱的机会满眼都是,但规则混乱,风险高,骗子多,单打独斗容易吃亏。
电影《93国际列车大劫案:莫斯科行动》的情节里,对这一点的表现很有意思。你注意一下,会发现主要人物的情感关系和冲突都挺意味深长,不只是“犯罪团伙”那么简单。
坐的趟数多了,K3列车的一个漏洞被这些倒爷发现了。
按照边境协议,中国乘警在二连浩特列车出境的时候下车,但蒙古的警察却并不上车执勤。
这是由于俄罗斯和蒙古没乘警,“以地保车”,车上一旦出事,由列车员跟地面联系,当地警察根据案件性质,决定是否上车。
也就是说,出了中国,到莫斯科这6天6夜,列车上其实没有警察执勤——这是一个真空封闭的法外之地。
这是一种人心变化的过程。无论是谁,外部环境起剧烈变化的时候,首先引起的是本能反应,然后就是内心观念的改变。文明到野蛮,有时候人处境一变,就滑过去了。
所谓“93国际列车大劫案”,其实不只是一起案子,而是1993年发生在K3上的一系列案子。
是车上的北京倒爷盯上了南方倒爷和浙江蛇头,先进行小偷小摸,后来发展出抢劫,越抢越暴力,越抢越凶残。
从1993年开始,他们手持瓦斯枪、砍刀,疯狂抢劫、强奸、血洗国际列车。最终,发展成四大抢劫团伙,匪首分别是牛顿、苗炳林(及骨干邵迅)、赵金华和朱兴金。
在惊动中央的“5·26特大抢劫、强奸案”发生之前,当年3月、4月的两趟K3上分别发生过两起轮奸案,一是3月10日南京女工会干部被贾小明等10名劫匪轮奸,二是4月26日一名女记者出莫斯科站后被一伙中国劫匪挟持轮奸。
在火车上和火车站,发生这种事情几乎算是半公开的,但无人敢制止,也没警察出手,这无疑给犯罪分子壮了胆,胆子一肥,胃口就大,就没了人性。
K3列车,从“富贵列车”变成一趟“厄运列车”。
可是,这依然挡不住每一趟车都坐得满满的。人性不是黑白,更多是黑白灰光谱。人游走其中,总是免不了愿意为干点“大事”、挣点“大钱”选择铤而走险。
93年5月26日到31日,K3次列车驶出中国国境没多久,列车中部的几间包厢内冲出一伙戴面罩的劫匪:“咱他妈谁也不认识了!”
这伙劫匪分成两拨,拿着瓦斯枪、匕首等凶器挨个包厢抢劫,向旅客索要护照和财物,如果有人“不识时务”,吊起来就是一顿毒打。
之后,列车先后遭到四个抢劫团伙的洗劫。
这场倒爷抢倒爷的大案中,有一种荒诞的黑色幽默,因为绝大部分的劫匪,都是通过蛇头拿到签证,拿到签证后,上车就抢蛇头和其他倒爷。
这四拨劫匪轮番抢,他们之间就没有冲突吗?
现实中的故事里,他们没有爆发真正的冲突,而且还相互“点道”。
“点道”是句黑话,指犯罪团伙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和乘客搭讪,弄清楚哪些包房里有钱,并向其他人说明情况,就是“点道”——这种事也叫“踩盘儿”,你在电影会看到生动的表现。
真实案件中有一段细节,5月31日,K3列车,过了莎利亚站后,被人拉下了紧急制动阀,临时停靠在新西伯利亚的一片白桦林旁。
女匪首赵金华,带着十几个男人跳车,嘴里喊着操你妈,挥舞刀枪,向着白桦林深处追去——在他们追的方向,四个男人正在一瘸一拐的疯狂逃命,他们是跳车逃跑的福建倒爷。在白桦林里,赵金华等人追上了四人,一顿棒打刀刺,抢完之后又回了车上。
之后,四个人被当地居民救了,报了警。俄警方跟中国通了气,公安部于是展开了大追捕。
不过,中国警察也只能扮成倒爷上车,设法摸清匪徒情况,再秘密抓捕。
6年前写这个故事,最让我难忘的就是中国警察用擀面杖与劫匪大战的场景——电影里这段动作戏很惊险,节奏凌厉,场面利落。这种动作场面,是非常值得在大银幕看的。
这一段跳车抢劫,你会在电影里看到,注意,从这个地方开始,电影想象力开始一路飞升。
这是这片子的精彩之处,不但在生猛年代的氛围中鲜活再现了“5·26特大抢劫、强奸案”,而且在莫斯科当地展开了一条“案中案”的大追捕。
虽然我对邱礼涛拍警匪场面很熟悉,但最后的大高潮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可能是因为我对那个年代的想象还不够。
中国警方抓捕组在莫斯科工作,其实很难。劫匪一直有眼线盯着大使馆,看进出的是否有新面孔,是不是北京来的警察——抓捕组想要出门查案,只能从大使馆后面翻出去。
没当地警方帮助、又被人盯上,抓捕行动很难展开。抓捕组组长决定不走寻常路——请莫斯科黑帮老大谢尔盖喝二锅头,由他出面联络当地警方,展开联合调查,进行秘密抓捕。
我前面提过莫斯科有很多赌场,不少倒爷都去玩。实际上,混在莫斯科的倒爷,不只是赌和玩,还互相抢。
当时莫斯科有三个中国人聚居的旅馆,分别叫莫大、日出和四海,不管是来淘金的倒爷,还是来抢人的劫匪,都住在这几个地方。
劫匪每天监视着旅馆里的中国住客,哪个房间新住进了人,哪个房间的中国人卖完了货,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摸清了底细后,他们会趁受害人卖完货后,冲入被害人的房间,二话不说先是一顿毒打,打到不敢反抗,然后将人捆起来,蒙上双眼,再搜刮走屋内的现金细软。
为了骗受害人开房门,他们会以找人、查房、送东西、假装老乡串门等为借口,有时甚至会让团伙中的女成员进行色诱。抢完钱还不算完,劫匪还会收走受害人的护照,把他们掌控在手里。
这种情况下,人性丑恶往往会显露无疑。比如有个敲诈的北京人李某,为了免除自己的债务,主动给劫匪带路去洗劫了另外四个中国南方人。
可以想象,这种“人情世故”和“人际关系”中,在莫斯科搞犯罪的劫匪之间也免不了分化,且会和当地黑帮勾结,产生更大企图,越危险,就越想捞大票一劳永逸。
豁出命抢钱这件事,从心理上讲可能和赌博差不多,都是赌。
电影里的“案中案”,拍的就是这种“大事”。以黄轩为首的一伙劫匪,抢完倒爷不过瘾,打算要通过下水道抢劫赌场——这确实是大票,相当于把倒爷们搭进去的钱打包带走。
这怎么抢?
可不是瞎编,在八九十年代,这种犯罪方式是走私、盗窃的惯常手段。我记得老金不久前讲过老港片里怎么拍通过下水道抢马场金库。
前两年我还见有新闻,说深圳抓获一个走私团伙,专门通过下水道从香港走私电子产品。
电影里怎么讲,我不多说,以免剧透。
不过可以告诉你,这段戏里的刘德华动作戏很精彩,我已经很多年没在大银幕看刘德华骑摩托车了。这次机会很难得——而且,他还是在下水道里骑的飞车,据说,拍戏的下水道连坦克车都开的进去。
《93国际列车大劫案:莫斯科行动》是一部非常典型的警匪动作片,视听方面的想象力充分和合理。
所谓充分,是基于年代背景对戏剧场景的充分发挥。片子里最过瘾的打斗、追车和枪火戏都发生在特殊环境。
一是火车内。
二是拥挤的九十年代莫斯科城区,还有上面说的下水道奇观。
最超出预料的是交易战斗机的废弃的火箭基地,那场动作戏因为环境的特殊,有了武侠动作的快感。
所谓合理,说的是电影的虚构情节和动作场面都是基于真实的想象发挥。
我记得邱礼涛在某个访谈里说,他拍戏有个原则:可以有特效辅助,但最后只保留人现实中可以做到的动作。他是从90年代过来的一辈,对案子做了很多资料研究,而片子的编剧陈大明,90年代曾在俄罗斯待过。
如果不是对K3和年代细节研究到位,大概不会有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一场戏:“国际换轮库”劫车大战。
什么是“国际换轮库”?
俄罗斯和蒙古国铁路轨距,比我国所采用的国际标准轨距宽85毫米。所以中俄蒙三国联运客车,出入境之前必须在二连浩特国际换轮库更换转向架,相当于给汽车更换轮距更宽的底盘。
二连浩特的国际换轮库
所以,换底盘的车库,就是“国际换轮库”。K3进了换轮库,就得停靠3小时。于是开着汽车劫火车这种动作大场面就在电影里合理地发生了。
这是警匪动作大片该有的气质,坐在电影院里看这一段视听轰炸,还是挺带劲的。
除了带劲,这段高潮戏其实也是电影里两个人物的终极对决。
不是张涵予演的警察和黄轩超级悍匪,而是两个匪:亦师亦友,既合作无间又彼此背叛,这是一组非常典型的反派双雄人物。多提一句,黄轩好像很少演反派,不得不说,他把这个悍匪角色演出变态味儿了。
你如果看得够细致,可能会和我一样,能感觉到两个人物命运其实是对时代和人性的一种折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剧变时代,社会变化,尤其是经济体制的变化,会出现新的谋生逻辑,脑子活泛,手脚勤快,胆子大的人,确实能把握机会,所谓乱世出英雄,其实是在混乱中打破惯常逻辑做事的人。
但就算世界在变,道德在变,价值观在变,人的善恶和文明都是有底线的,也都是向着秩序走,这是人类的社会本能。所以,非正常逻辑一旦不顾这个底线,就会变成强盗逻辑。
黄轩和刘德华演的两个悍匪,都是这种会弄钱弄利的乱世英雄,但最终一个要把强盗逻辑贯彻到极致,一个会因某个人性的软弱点放弃强盗逻辑——这是警匪片里最根本的人性逻辑。
你看大盗抢来抢去,欲望和金钱的流转中,强盗的情感漂浮,命和运随波流转,真是名副其实的“夺命金”啊。
至于两个人命运的结局,我当然不能说了,朋友们都去电影院看吧。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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