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高级住宅公寓

劳动模范公寓又名艺术家公寓，原名直译为“科捷利尼奇堤岸上的住宅大楼”，坐落在亚乌扎河与莫斯科河交汇处，附近便是举世闻名的克里姆林宫。中央主楼连同尖顶共176米高，周围排列着8至10层的裙楼，如众星捧月。在苏联时代，公寓中的住户都是文艺领域的顶尖人物，如“芭蕾皇后”乌兰诺娃、“旅途诗人”亚历山大·特瓦尔多夫斯基（代表作之一《瓦西里·焦尔金》）、《烟雨霏霏的黎明》作者康斯坦丁·帕乌斯托夫斯基，等等。

劳动模范公寓。在苏联时期只有对国家有杰出贡献的人才能居住，在当时属于先进前卫的住宅区。

文化人公寓因居住者多是文化领域人士得名，其名直译为“库德林广场上的住宅大楼”，也常被称为“起义广场上的高楼”。其高度为156米，比劳动模范公寓稍低些，建在一座被毁教堂的原址上。起初此建筑是奖励给航空航天人才，如火箭设计师瓦西里·米申、英雄试飞员康斯坦丁·科基纳基、谢尔盖·阿诺欣以及英雄飞行员米哈伊尔·格罗莫夫，因此被誉为“航空之家”。后又搬来了领导反纳粹游击战的萨布罗夫将军、俄罗斯心脏血管外科学的创始人巴库列夫、国际象棋大师斯梅斯洛夫、爵士乐名宿伦德斯特罗姆、主演过电影《静静的顿河》的人民艺术家贝斯特利茨卡娅等新住户。

两座公寓在建造时创造性地引入完整的生活服务，邮局、银行、裁缝铺、商店、按摩院、餐厅、儿童游乐场等设施齐备，在当时的莫斯科是绝无仅有的。文化人公寓还首次将地下停车场、婴儿车寄存处、装有厨余垃圾粉碎器的现代化厨房等当时西方的先进概念及设施引入苏联。以至于有人说，生活在这两栋大楼里的人，除出生后从医院的产房抱进家门、去世时从家里运至墓地外，几乎不用迈出大门半步就能安稳快乐地度过一生。

文化人公寓中居住着许多航空航天及军事人才，设施齐备，风景优美。

这两栋坐落在市中心的大楼还经常出现在各种影视剧中。苏联经典电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中，女主角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就住在文化人公寓里替亲戚照看房子。2020年俄罗斯科幻喜剧《来自过去的客人》中，这座大楼的一套公寓被物理学教授制造的时间机器分割成两个时空——一半是1982年的“现在”，一半则是自己孙子生活的2020年的“未来”。如今两栋大楼都已完成现代化改造，再度焕发青春，作为具有历史意义的精英地产，吸引着民众和投资人的目光。

02

豪华酒店

“七姐妹”中第二高的乌克兰酒店（Гостиница «Украина»，2019年更名为莫斯科丽笙精选酒店，高206米）和最矮的列宁格勒酒店（Гостиница «Ленинградская»，2008年更名为希尔顿列宁格勒酒店，高136米）虽然已分别卖给了丽笙和希尔顿两大国际酒店集团，但在当年都见证过沧桑风雨。

乌克兰酒店位于莫斯科河南岸，与俄罗斯总理府“白宫”隔河对望，曾长期作为国宾馆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国际友人。酒店内部设施极尽奢华：不必说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运来的上好建材，1楼大厅里摆放着城市微缩模型《莫斯科——苏联的首都》配合光电装置，还原了首都风光；2楼则是带有喷泉的温室花园；33楼设有全年开放的观景台，可俯瞰整座城市。酒店甚至还配有游船，可以载客人一览莫斯科河两岸风光。

乌克兰酒店与俄罗斯联邦政府所在地、总理府“白宫”跨莫斯科河遥望

乌克兰酒店2019年更名为莫斯科丽笙精选酒店，是莫斯科豪华酒店之一，曾作为国宾馆接待各国元首政要。

列宁格勒酒店屹立在共青团广场上，紧邻列宁格勒火车站。俄罗斯大城市的火车站经常以目的地命名，因此该车站的火车都去往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酒店也因此得名。雅罗斯拉夫斯基火车站和喀山火车站也位于不远处，交通十分便利。酒店建成的第2年，苏共中央和苏联部长会议颁发了《关于消除过度设计和建设的法令》，列宁格勒酒店被当作典型屡遭批判。

相较于其他姐妹建筑，列宁格勒酒店更具有俄式风情。建筑的外立面并不像文化人公寓那样采用纯色石材，而是综合运用白红金3种斯拉夫代表色；主楼外形设计灵感来自克里姆林宫的塔楼，而内部则借鉴了宫殿和教堂的元素，装饰有反映俄罗斯历史上重大战争胜利的金属纪念章。在勃列日涅夫时代，列宁格勒酒店再次受到青睐，历史风貌得以延续至今。

列宁格勒酒店2008年更名为希尔顿列宁格勒酒店，位于共青团广场，周围有3个火车站，交通便利。

03

世界最高的大学主楼

作为世界最高的大学建筑，莫斯科国立大学主楼是“七姐妹”中当之无愧的大姐。因建在城市西南的麻雀山（1935~1999年称列宁山）上，又称“麻雀山上的莫斯科国立大学主楼”，以便与市中心的老校址相区分。然而莫大没有遵从市政府更名的决定，依然使用着列宁山1号的门牌，像是在怀念苏联时代的无上荣光。

麻雀山位于莫斯科的“三环外”，20世纪50年代这里是不折不扣的郊区，因此施工上可大展拳脚。这座宏伟建筑最高处达240米，直到20世纪90年代都是欧洲最高建筑。建造大楼花费了26亿多苏联卢布，如果将这些资金都用于建设普通的5层楼房，可解决4万人的居住。建筑师原本打算在主楼塔尖上安装一尊高约40米的人物雕像，候选人包括斯大林、列宁和莫大创始人罗蒙诺索夫，最终决定为列宁像。可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列宁像被替换成一颗重12吨的五角星，周身环绕着金色麦穗。

莫斯科国立大学主楼是七姐妹中最高的建筑，尖顶五角星重12吨，气势恢宏。

莫大主楼不仅高，而且大。主楼内有3万多个房间，除地质系、力学和数学系以及地理系的行政部门外，还有大礼堂、文化宫、图书馆、科学馆，两边的配楼则是师生公寓，可供2000人入住。不同于国内的四六八人寝，苏联式学生宿舍大多是单人间、双人间或者多人套间，大楼的规模可想而知。

这座大楼也有个“城中城”的梦想，因此邮局、食堂、商店、诊所、体育中心等服务设施一应俱全，这也影响了日后众多苏联风格大学综合楼的设计。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会徽正是脱胎自莫大主楼，向全世界炫耀着苏维埃的繁荣昌盛。

04

简朴雅致的政府办公大楼

位于莫斯科斯摩棱斯克广场上的外交部大楼至今仍是俄罗斯外交部的办公场所，高172米，共27层，设计灵感来自纽约的伍尔沃斯大厦。建筑师本想将其设计为平顶的哥特式建筑，外立面饰有棱状结构，顶部环绕着雉堞（zhì dié，锯齿状城墙）。斯大林视察后要求建筑师加装标志性的尖顶塔楼，但因临时加盖的结构缺乏稳定性，难以承受其他装饰物，也因此成为“七姐妹”中唯一没有五角星加冕的建筑。现在的尖顶是运用新技术重建的复制品，相比原结构轻了100吨，让这座70岁的老楼稍微喘口气。

外交部大楼至今仍是俄罗斯联邦外交部办公地点，庄严肃穆。

红门广场大楼实名为“莱蒙托夫广场上的行政与住宅大楼”，曾为苏联交通建设部办公场所，因广场位于沙俄时代红色凯旋门得名。这里曾是三圣堂原址，大诗人莱蒙托夫在此受洗。为修建这座大楼拆除了凯旋门和教堂，广场也因此更名为莱蒙托夫广场以示纪念。

红门广场大楼（上图）曾为苏联交通建设部办公场所，为修建它拆除了红色凯旋门及大作家莱蒙托夫受洗的教堂三圣堂（下图）。

这座大楼主楼高138米，共24层，外立面是浅色的石灰石，前厅装饰多为不锈钢，整座建筑简朴、雅致。其最大特色是在地下容纳了完整的地铁站结构，包括莫斯科地铁1号线红门站的大厅和站台。如今在地铁站上盖高楼稀松平常，可在当时堪称创举。施工人员克服了莫斯科严苛的气候、恶劣的冻土等条件，令奇迹变成现实。竣工后苏联交通建设部也搬了进来，解体后该部的改制企业依然将总部设于此处，和其他公司、银行共享办公空间，住宅部分则被划分为200多套公寓对外租售。

05

夭折的“姐妹们”

事实上，“七姐妹”的家庭本应该更加人丁兴旺。可由于政治经济形势的影响，前后有几个“姐妹”夭折了。早在20世纪30年代，城市建设者们就决心在莫斯科为苏联建立一座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厦——苏维埃宫：连同顶部百米高的列宁像，整座宫殿将高达415米，加装尖顶后更将达到惊人的495米，一举成为世界最高建筑。1931年，为给这座大楼腾出空间，当局不惜炸毁已有百年历史的基督救世主大教堂。然而由于规划超过了当时的技术条件，建设过程一波三折，加之1939年卫国战争爆发，项目被迫停工，已搭建好的钢筋结构被拆除，用于战时防御工事的建设。卫国战争胜利后，苏维埃宫一度有原址复工或异地开工的计划，但都不了了之。为避免空间浪费，1960年，建筑的基坑被改建为世界上最大的室外游泳池——莫斯科游泳池。苏联解体后，东正教信仰复兴，老教堂也在填平的泳池上复建，为轰轰烈烈的苏维埃宫梦想画上休止符。

苏维埃宫设计概念图。苏联原想将其建成世界最高大楼，因卫国战争搁置，苏联解体后被改建为教堂。

苏维埃宫计划虽然结果并不圆满，但也算是苏联建筑史上重大的探索，为后来建设“七姐妹”积累了宝贵经验。而扎里亚季耶行政大楼被叫停则是苏联建筑史的另一桩憾事。这座行政大楼离红场不远，与“七姐妹”同时奠基。按照规划也作为政府部门办公地点。设计团队由莫斯科城市总规划师德米特里·切丘林挂帅，切丘林对大楼倾注了全部心血，毕竟将275米高的大楼安放在城市中心，如何协调摩天大楼与克里姆林宫、圣瓦西里大教堂等低矮的历史建筑，这道难题放在世界建筑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切丘林选择将本建筑与克里姆林宫另一侧在建的苏维埃宫形成对比，完美地将两座大楼融入焕发青春的社会主义新莫斯科，同时又保持古城古迹的完整与独立。

原本与七姐妹一同奠基的扎里亚季耶行政大楼的建设，因赫鲁晓夫上台而被叫停，后来被改建为罗西亚酒店，又因消防隐患被推平建为扎里亚季耶公园。

然而大楼刚建好底座部分，赫鲁晓夫上台并发起反对建筑过度运动。切丘林失去了项目的主导权，已经建成的部分建筑被改建成相对低矮但规模庞大的罗西亚酒店。罗西亚酒店拥有3100多间客房，曾是欧洲客房数最多的酒店。1977年，酒店一场大火导致50人死亡、42人受伤，因缺乏安全出口、年久失修等原因，最终于2006年被拆除。原址一直是百废待兴的状态，直到2013年宣布将建成一座城市公园。2017年，扎里亚季耶公园正式落成，这片占地7.8万平方米的综合城市园区建设成本超过4.8亿美元，展现了俄罗斯的集体记忆以及对未来发展的希冀，俄罗斯总统普京参加了落成典礼。除公园绿地外，这里还拥有媒体中心、剧院、音乐厅、展览馆，可承办各种国内国际活动，是全球城市绿地景观设计热门分析案例，也是莫斯科著名旅游景点之一，夭折的扎里亚季耶行政大楼最终以另一种形态在新世纪焕发新生。

另一些楼宇就没有脱胎换骨的幸运，最终只停留在了纸面上。原计划在红场上建设重工业人民委员会大楼，为此不惜拆除闻名遐迩的豪华百货公司“古姆”，所幸项目终止；建在白俄罗斯火车站广场上的苏联民航大厦项目，最终也没能逃脱夭折的命运，一起被封存在历史的故纸堆里。

06

“七姐妹”的外国亲戚

文化是政治的延伸。凭借苏联强大的政治影响力，斯大林式建筑风格也从首都莫斯科传播到全联盟，甚至走出国门，中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以及远在亚洲的中国、朝鲜和蒙古，都在吸取了当地文化的基础上建成了一批大致相似但各有不同的楼宇和会堂。

位于波兰首都华沙的科学文化宫共42层，高达237米。建筑师鲁德涅夫把他设计莫大主楼的经验带到了这个项目中，并参考同时在建的扎里亚季耶行政大楼，敲定了文化科学宫的基调。他以波兰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市政厅的塔楼为原型，仿造了相应的构件安置在文化科学宫的顶端。文化科学宫自建成后近70年间始终是波兰最高建筑物，直到去年才被即将竣工的华沙塔打破纪录。目前大楼依然积极地为这座城市服务，配有超过3000个房间，供剧院、博物馆、华沙青年宫、华沙会议中心以及许多公司和政府机构的总部使用。虽然东欧剧变后波兰国内爆发了反苏反俄浪潮，拆除这一“苏联余孽”的意见此起彼伏，但今天这座摩天大楼依然屹立在市中心的帕拉多夫广场上，只是外墙上斯大林的名字早已被抹去。其他类似的建筑还有捷克首都的布拉格国际酒店、拉脱维亚首都里加的拉脱维亚科学院大楼以及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新闻自由之家。

位于波兰首都华沙的科学文化宫，和七姐妹一样属于斯大林式建筑风格。

位于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自由新闻之家

位于捷克首都布拉格的布拉格国际酒店

而在我国的哈尔滨市，对俄（苏）悠久的文化交流史使很多建筑被打上烙印，哈尔滨工业大学、东北林业大学和黑龙江中医药大学等高校的主楼与莫大主楼颇为相似，只不过在建筑体量上有所缩小。至于范围更加广阔的斯大林式建筑更是不胜枚举，最为著名的是北京展览馆和上海展览馆，均是斯大林时代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借鉴全苏农业展览馆建造的，外形更是模仿了位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海军部大楼。

我国许多建筑都曾受斯大林式建筑风格影响，如北京展览馆、上海展览馆、哈尔滨工业大学主楼等。

在今天的俄罗斯联邦，斯大林式高楼也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2005年建成的凯旋宫正是斯大林式建筑强有力的延续。设计师以“七姐妹”的档案图纸为指导，最终建成了高达264米的住宅大楼，成为欧洲最高的住宅建筑之一。为向“七姐妹”致敬，在项目中增加了一个高48米的尖顶。建筑公司将这座摩天大楼宣传为“第八个姐妹”。

在今天的俄罗斯联邦，斯大林式高楼并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图为2005年新建的凯旋宫，为欧洲最高住宅建筑之一。

尽管因为机械模仿斯大林式高楼而被建筑界广为诟病，凯旋宫还是吸引了莫斯科的精英阶层，其高昂的房价成为业主彰显身份的镀金名片。大楼的住客中不乏明星：国民歌手季马·比兰、马克欣和阿尔苏，议员普什科夫，艺术家法捷耶夫以及俄罗斯最大的社交网络平台VK的商务副总裁佩列科普斯基，等等。

“七姐妹”建成于苏联国力强盛的年代，最高的莫大主楼也不过240米，放在今天很难在世界摩天大楼之林中找到一席之地，而在当时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国民经济百废俱兴、蓬勃发展的历史大潮中，“七姐妹”是苏联向世界递出的一张亮眼名片。用时下流行的话说，这7座大楼形成了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面向世界的“宣传矩阵”。它们以坚毅雄伟的身姿，向世人展示着社会主义劳动人民的无上荣光。

本文选自《世界知识画报》2022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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