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侯麦(éric Rohmer,1920—2010),导演、作家、法国新浪潮电影代表人物之一。作品着重展现人物的内心思想状态和矛盾冲突,善于用影像揭示人类复杂的情感世界,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
创作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六个道德故事》是埃里克·侯麦的成名作。六个故事的主题可以归结为,当叙事者在追寻某位女人时,他又遇到了另一位吸引了其注意力的女人,然而一旦叙事者寻到了最初那位女人,后一位女人则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六个故事包括:《蒙索街的面包店女孩》《苏珊的爱情经历》《莫德家的一夜》《收集男人的女人》《克莱尔的膝盖》《午后的爱情》。
01
《蒙索街的面包店女孩》讲述了巴黎法律系大学生对每天擦肩而过的学画女郎希尔维渐生爱意,在朋友怂恿下他搭讪成功,并得知其在巴黎学画。为了等待与希尔维的再次相遇,大学生每天在相同街道徘徊,因打发时间常去面包店,面包店女孩对他十分仰慕,他虽不喜欢对方,却因男性的天性与之调情并约她共进晚餐。
“我肯定了她对我有好感之后,便想感受她对我的任性所表现出来的温顺。我会在她正高兴的时候浇她一头冷水,用我的审慎,有时是用我的饕餮让她大吃一惊。我会一次要上十块油酥饼,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完。”
就在这时,希尔维出现了,大学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希尔维,还为自己的行为找了借口。而面包店女孩就像被男主角随手扔进垃圾箱的裹面包纸一样被抛弃。
“我一天比一天投入,心想,这并不会把我带得太远。而且,这种做法不但能替我打发时间,还能报复希尔维的失踪。然而,我觉得这种报复很不光彩,我最后把气撒在了那个面包店女孩身上。让我感到惊奇的,不是她可能会喜欢我,而是她可能会认为她能以某种方式让我喜欢。为了亲眼证明这一点,我不断地重复说,这是她的错,与狼共舞,她必须受到惩罚。”
02
《苏珊的爱情经历》以心理剖析的特色讲述了穷小子贝特朗和有钱的好友纪尧姆都喜欢上女孩苏珊,纪尧姆凭借“钞能力”很快追到了苏珊娜,一段时间后又将她甩掉。
“那么,你喜欢我吗?” “还行吧。你知道,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 “我知道,我了解你,甚至很了解你。” “那好,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互相讲述自己的生活了。晚安!”
苏珊被甩后却找贝特朗玩,纪尧姆怂恿贝特朗一起“玩弄”苏珊。然而,他们并非猎手,苏珊才是那个以猎物姿态出现的高端猎手。
“这些年来,我对这个女孩只有一种让人羞耻的同情,她却在起跑线上与我们两讫了,让我们变回了原先的那两个毛头小伙子。不管有没有罪,也不管是天真还是狡猾,有什么重要的呢?苏珊剥夺了我们同情她的权利,完全达到了自己报复的目的。”
03
《莫德家的一夜》讲述了虔诚的天主教徒让-路易斯有个未婚妻,他偶遇老朋友维塔尔后,受其邀请到离婚女人慕德家中共进晚餐。三人虽然人生观、宗教信仰不同,但是在谈论宗教、爱情等话题时相谈甚欢。雪夜,维塔尔离开,让-路易斯因住得远且雪大留宿在慕德家。
慕德是情场高手,让-路易斯内心经过斗争后败下阵来,在她家度过了愉快一夜。后来他结婚后发现,妻子竟是慕德丈夫的曾经情人。
“雪中的克莱蒙,在这正午时分,与我平时所熟悉的克菜蒙完全不一样。但它不再是我所陌生的城市了,我已被带进一个圈子,走入了某人的生活。不,是我感到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或更确切地说,我感到自己已无所不能,没有主张,没有原则,没有性格,没有意志,没有道德,什么都没有 。”
04
《收集男人的女人》讲述了艺术品收藏家艾德琳在朋友丹尼尔的海边别墅度假时,遇见了漂亮女孩海蒂,丹尼尔提醒他海蒂生活作风有问题,被称为“收集男人的女人”。
艾德琳自称保守,看不起海蒂,但还是不自觉地关注她,甚至认为海蒂对自己有好感。然而,海蒂却选择丹尼尔作为下一个“收藏品”,这让艾德琳十分愤怒并结束假期,但故事并未结束。在小说中,海蒂、丹尼尔和阿德里安三位主角在一栋乡间别墅里玩感情游戏。作品展现了人们在爱情和欲望面前的自私和贪婪。
“我甚至想不再思考。我终于一个人在海边了,远离海上的船只和沙滩的喧闹,实现了童年时代一个很宝贵的梦想,尽这个梦年年都在变。我希望自己看海的目光越虚无越好,除画家或自然学家的所有好奇。因为,如果我顺着自己的爱好我会毕生都用来收集东西和采集植物,我会全身心地迷恋于光与影在紫罗兰和棕色蕨草之中的运动,然后洗个海水浴,好地睡上一觉。我喜欢全身放松,在水面上漂浮,能少动就少动,海湾里小小的激流把我带到哪里就到哪里。这种慵懒和完全自由的状态好像是要延续我在这个季节第一次接触大海所产生的欣悦。我很想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内,让我的思绪在同一个模子里流动。”
05
《克莱尔的膝盖》讲述了35岁的中年外交家杰罗姆准备结婚,他以单身汉身份参加老朋友奥罗拉的度假之旅,在庄园里遇见了劳拉和克莱尔两位年轻女子。劳拉被杰罗姆吸引,他欲拒还迎,实则心系克莱尔。杰罗姆对克莱尔的膝盖产生了特殊欲望,甚至因尊严做出荒唐之事。故事很有戏剧性。
“总之,友谊当中有件事情很美好,我希望爱情中也有,那就是尊重对方的自由。不要占有对方的思想。” “在这之前,我一直反对结婚。但既然我们多次想分开都没有分开,那就说明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如果我娶她,那是因为我凭经验知道,我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我证明一个事实,但不强迫自己履行任何义务。一件事情,如果是快乐的,我就快快乐乐地去做。如果我还对别的女人感兴趣,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困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是唐·吉诃德,”杰罗姆说,“他骑着木马,以为自己是在云里行走。他的眼睛被蒙住了:风箱让人想起了风,火把让人想起了太阳。” “这是一幅寓意画。”女小说家评论道。“故事中的主人公总是被人蒙住了眼,不然的话,他们什么事都做不出来,故事也就无法向前推进了。其实呢,每个人的眼睛都被蒙上了一块布,或至少是眼罩。”
06
《午后的爱情》讲述了一个男人在婚姻和婚外情之间的挣扎和思考,具有自我特点的男主角用自以为是的道德衡量线标记自身经历,意图用心中的道德衡量标记自然欲望,结果是不断自我说服。影片着重表现了主人公在道德困境中的挣扎和自我反思。
“有时候,思想上离她十万八千里,反而能让我感到身边的这具身体更加亲切。自从结婚以后,我觉得所有的女人都很漂亮。从她们最不让人注意的小事中,我能发现我以前几乎视而不见的秘密。我爱她,事实上,我对她也很忠诚,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有一个漂亮的女孩陪着。我觉得婚姻关闭了我,封锁了我,我想逃脱。想到平静的幸福永远展现在我面前,我就黯然神伤。我开始怀疑不那么遥远的过去,那时,我可以感受到怀疑的折磨、迟疑的痛苦和等待的焦虑。我梦想一种只有初恋的生活,也就是说,我想要一种不可能的生活…… ”
“我喜欢人群就像喜欢大海,不是想淹没其中,消失其中,而是想在水面漂浮,孤独地与浪花搏斗,表面上顺从它的节奏,但海浪一旦平稳和消失,我就恢复自己的节奏。像大海一样,人群使我振奋,有利于我幻想。 ”
“我所扮演的角色,如果这是一个角色的话,起码比我在米莱娜身边扮演的角色更有趣、更放得开。我觉得在两个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人之间有点神秘感是必要的。 ‘你是想向自己证明你爱自己的太太。如果你不爱她,如果你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爱她了,这并不是灾难,这是正常的。事实上,不老是拴在一个人身上这才是正常的。婚姻在今天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埃里克·侯麦
《六个道德故事》通过戏剧化的情节设计和文学性的对白,揶揄了知识分子在夸夸其谈和理性外表之下隐秘的情欲煎熬,探讨了人们在爱情和道德之间的矛盾与挣扎,反映了20世纪60年代法国知识分子对传统和宗教束缚的反抗。《六个道德故事》奠定了埃里克·侯麦在世界影坛大师的地位。
弗朗索瓦·特吕弗
弗朗索瓦·特吕弗表示:“侯麦是目前最好的法国导演。相比我们之中的其他人,他成名很晚,但其实在十五年的时间里,他一直站在我们的背后。很久以来,他一直默默地影响着我们。”
埃里克·侯麦
埃里克·侯麦说:“人们不会根据空气来拍电影,拍电影总是要拍一些东西,无论是虚构的还是现实的。现实的东西越是虚幻,虚构的东西就越应该基础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