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灯光在夜空中划出几道银白的弧线,沈阳奥体中心的欢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小沈阳穿着标志性的格子衬衫,手里的麦克风还没凑近唇边,台下就爆发出此起彼伏的“阳仔——”呼喊。他笑着转了个圈,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向后台侧幕——那里站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藏蓝色牛仔外套下露出半截白色T恤,手里攥着歌词纸的指尖微微发颤。
那是他18岁的女儿沈佳润。
半小时前,化妆间里的暖光映着佳润紧张的脸。镜子里,小沈阳正帮她调整耳返,指尖碰到她耳后细细的绒毛。他故意把“在家”两个字说得轻快,仿佛此刻不是万人瞩目的演唱会,只是客厅里摆着吉他的寻常夜晚。其实他心里清楚,女儿答应以嘉宾身份登台,比当年自己第一次上春晚还让他忐忑。这个从小在镜头前长大的姑娘,虽早已习惯了闪光灯,却始终更爱躲在书桌后——抽屉里藏着她写的小说,扉页画着戴牛仔帽的卡通爸爸,旁边配着歪歪扭扭的字:“我爸要是去演西部片,肯定比约翰·韦恩还酷。”
前奏响起的瞬间,佳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鼓点。小沈阳冲她眨眨眼,率先开唱:“我手拿流星弯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熟悉的东北腔带着利落的俏皮,台下立刻跟着哼起副歌。轮到她开口时,音色里还带着少女的清透,却偏偏在“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里添了丝轻快的颤音。小沈阳忽然发现,女儿的声线不像自己带着浓浓的二人转尾调,倒像妈妈沈春阳年轻时唱民歌的细腻——但又多了点什么,是属于00后的率性,比如唱到“笑看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时,她忽然抬手比了个“耶”的手势,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佳润才发现手掌心全是汗。小沈阳伸手揉了揉她的马尾,动作太自然,以至于台下观众都发出“哦——”的起哄声。“这是我闺女,”他对着话筒说,语气比唱抒情歌时更温柔,“小时候总说我唱歌吵,现在自己偷偷写歌,比我当年还倔。”台下有人喊“读一段!读一段!”,佳润愣住的瞬间,小沈阳从牛仔裤后兜掏出张折成星星的纸——是她昨天落在餐桌上的歌词草稿,边角还画着简笔画的舞台。“‘你说江湖是刀光剑影,我说江湖是你唱着歌,我在台下数你踩过的灯’——”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这写的是我吗?”
佳润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却还是接过话筒,声音轻却清晰:“其实江湖是……你教我唱第一首歌时,吉他弦划破手指的血珠;是我躲在后台看你谢幕,灯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堵不会倒的墙。”欢呼声潮水般涌来,小沈阳忽然想起女儿出生那天,他在医院走廊里哼的第一首歌,也是这么不着调。此刻舞台灯光渐暗,唯有追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看见女儿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她在自己的故事里,悄悄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翅膀——比如现在,她握着麦克风的姿势,不再是小时候模仿他的别扭模样,而是带着少女独有的自信,像握着一支要去书写江湖的笔。
散场时,佳润把演唱会门票根夹进了随身的笔记本——那是她新小说的素材本,扉页上的卡通爸爸旁边,今天要添上新的画:舞台上两个并肩的影子,一个穿着格子衬衫,一个穿着牛仔外套,脚下的灯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或许对她来说,这场演唱会不是终点,而是某个故事的开头——关于爸爸的江湖,关于自己的笔尖,关于那些在歌声里流淌的,说不出口却又满溢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