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愚人节,突然想到“欺骗”。
感觉这几年的愚人节似乎不如早些年热火了,大概是不再稀奇,或者单纯从“欺骗”来说,国人已经感受不到太多玩与被玩的新意了吧。除了每年此刻,香港文华酒店的门口依然有鲜花簇拥,那副永远俊逸美好的面容旁边,默默陪他一会儿的陌生男女。
把这个日子与“欺骗”联系在一起,与把曾经他纵身一跃与这个日子联系起来,其实都是挺具欺骗性的事情。
你真以为不会被骗?比如,你相信今天所有的“光怪陆离”,都只是欺骗的把戏?再或者,你仍然会“天真”地相信各种把戏,且不只今天?
有些人和事,哪怕是真,也似欺骗,以至于实难令人相信(比如他的“人生如戏”),而还有些,哪怕就是“欺骗”,你却永远信以为真(正如他的“戏如人生”)。
短暂和永恒,真或假,戏谑与决绝,真那么了然于胸?
其实,也许只是你的意愿,或者一念之间。
老牌黑客凯文 · 米特尼克写过一本书,叫《欺骗的艺术》,核心内容是“社会工程学”。
什么是“社会工程学”?很简单,就是通过正常的人际交往,以包括偷听、窥探、假冒身份、套近乎、翻废纸堆,甚至敲诈勒索等在内的手法来“骗”取信息。这也是黑客?对,很多时候,这就是黑客。
黑客并不总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只凭一个键盘便可驰骋于网络世界。他或许聪明到根本不需要技术,他会唬人,会把妹,会模拟人声,并洞察人性和心理,他是非常高明的社交老手。
当他视欺骗为艺术,并实实在在展示出这种艺术时,你已分辨不清技术和艺术,以及欺骗与艺术之间的界限了。
本质上,艺术就是“欺骗”。
艺术家们要做的,就是以各种艺术形式去“欺骗”,并展示出欺骗的艺术。
你以为你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感受到的,都是真切而确实的东西,或者说,你情愿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可分析可阐释可理解,以及,可被掌控的,但实际上,那只是你在主观上对创作者以他的主观呈现而施予你的“欺骗”行为的想象和杜撰。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虚无,客观与主观,其实都没有截然的界限,艺术之花只会绽放于各种模棱两可与似是而非。
而恰是这样的模棱两可或似是而非,艺术才有了无穷的魅力。
当然,我不敢说太大,毕竟,除了摄影,对别的艺术形式,我是不大懂的。事实上,越是了解,我越会坦然于不懂,这样,倒似能在“骗”与“被骗”间找到一种堂而皇之的平衡了。
欺骗的艺术,观众若心甘情愿地“被骗”,以想象去填补空缺——实际上就是二次创作,继而信以为真,这种过程难能可贵。
埃文 · 奥拉夫的《平行》
那么,该怎样去甘心“被骗”呢?
就像我去看一场摄影展,明知道那些作品,那些被印在标签上的大师们,他们在以各种方式“挑逗”或“欺骗”着我的观感,相框的大小尺寸,悬挂的高低起伏,引导的曲折路径,画面中所呈现的各种细节,以及巧设机关却又浑然一体的整体感觉,都让我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仅止于此?哦不。
作为一名具有黑客思维的城市猎人——游走在城市街头并以相机猎取瞬间之人,我也会对展览施以“欺骗”。我会让大师们的“戏法”、策展人、其他观众,以及各种相关或无关的林林杂杂,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建立起联系,我也会借他们来变我的“戏法”。
这是一种“局中局”、“骗中骗”,并且,这是只有身在局中并有意行骗的我自己,才能有的体验。
《文明:当代生活启示录》
欺骗的艺术,对艺术家如此,对观众也如此。
若能得其妙义,不管你是艺术家还是观众,你都会成为创作者。
哪怕一切都是虚无,你也会与他有同呼吸共命运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源自你的存在,以及你想象中的他的存在。
如此创作,别有意味。
如下是近期我分别在上海和北京看过的两场摄影展,前者是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举办的埃文 · 奥拉夫的《平行》,后者则是在北京798艺术区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文明:当代生活启示录》。我去看别人的戏法儿,同时,也以我的方式变着戏法,按流行话儿来说,也算是一种沉浸式体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