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岭上的地火龙
崔明伟
凡事到过大兴安岭雪野山林、特别是进过采伐工队帐篷的人,大概都能体验到“地火龙”在那特殊环境和严冬时节的重大意义及价值。因为有了地火龙,一走进帐篷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最关键的是,地火龙不仅较好地解决了林区严冬取暖问题,更是有效避免了冻死、冻伤和诸多与职业相关的疾病发生,五十多年来,地火龙堪称林业职工的生命之火和火热的保护神。
对于地火龙的发明、推广和沿用,可能至今仍有众多林区人并不知晓,甚至就连很多老务林人也说不清来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务林人特别是有过采伐队经历的人们,对于地火龙不仅记忆深刻,而且怀有深情。
大兴安岭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最低气温可达零下50多度,西尼气地处大兴安岭西北坡,而且地势又比较高,冬季气温在牙克石林管局所属各林业局当中是最低的,就连我国最北面的漠河,冬季气温也低不过西尼气,铁道兵第十三团官兵在西尼气驻扎时,就曾有过一次低温的确切记忆——那一次最低气温竟然低达零下54度。曾在大兴安岭林区为铁路建设奋战多年的吕先生以亲身经历创作了长篇小说《挺进高寒》,他在记述铁道兵那段不平凡历程的同时,还给了林海小镇西尼气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为林区人理清了地火龙的前世今生。
铁道兵十三团官兵驻扎在“在最冷的西尼气”时,因为夜里被冻得睡不着觉,甚至还要起来跑步取暖并由此发明了地火龙……没想到,西尼气的寒冷竟然成就了兴安岭林区帐篷或工棚取暖的一次飞跃与传奇。
当时铁道兵各施工连队随工位不断推进,需要频繁移动驻地,不宜盖房,基本都住在帐篷里,可那篷布的厚度连表加里也超不过二厘米,在零下4、50度的严寒中居住取暖,成了实实在在的重大难题。在进入大兴安岭初期,铁道兵用铁炉子取暖的帐篷前半夜潮湿睡不好,后半夜又冰冷得睡不着
有时晚上睡觉前将带毡袜和雪水的棉鞋脱下,早晨醒来时已冻在地上,要用铁镐才能刨下来,为防止冻坏或冻死人,指战员们经常在半夜拉起队伍到雪地上跑步取暖,睡在大通铺上还必须戴上皮帽子,不少人冻伤了鼻子和面庞,有的还因此患了鼻炎,有的新兵由于缺乏防冻经验,在耳朵冻透冻硬之后未及时用雪揉搓,失去了耳朵,更有甚者,在脚趾和手指严重冻伤后坏死脱落,造成终生残疾。后来铁三师十三团一位技术员根据家乡种植烟草、烘烤烟叶时垒砌土坯火道的方法,发明了“地火龙”取暖方式,较好地解决了严冬取暖问题,使得防冻局面有了巨大改观。
地火龙的垒砌和使用方法是——在帐篷一端挖一个深坑,搭一个火炉(火炉搭在门斗里效果更好),在帐篷里面挖一条“U”形沟(也有笔直的),用砖头、土坯、泥巴垒一趟40x50厘米的、小火炕似的长条火道,另一端一直通到烟囱,帐篷里的床位铺板就设在长条火道的上方,炉子里点着火之后,铺板底下的条形火道就不断散发热量,睡在铺板上的人就会感受到不间断的热量蒸腾,只要在房外不断往炉火道里添加烧柴,帐篷里的温度就能达到并保持零上十几度左右,整个帐篷空间都变得暖烘烘的了,这一发明让大家从此告别了戴着皮帽子睡觉和冻得睡不着的痛苦阶段,人员冻伤率大幅下降,再也不用半夜起来蹦跳和跑步取暖,都能安稳地睡个好觉,及时恢复体力了,大家亲切地称这种取暖方式为“地火龙”。
由于地火龙取暖方式简便易行,效果还特别好,当即就在各部队和各会战区得到迅速而专门的推广,林业部门获悉之后,也组织专门人员让各林业局采伐工队纷纷效仿和推广,因为对于高寒地带和寒冷的大兴安岭林区,这一发明称得起一次重大事件,它给人们带来的好处和深远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小时候在西尼气,我曾几次随父亲去过山上采伐队,亲眼看到过帐篷里大通铺下面那长长的地火龙,林业前辈们不仅能够铺位取暖,还可以在各自铺位下面那一段地火龙上烘烤着鞋袜,有的还把装了冰块的搪瓷脸盆放在上面,那冰块在融化之后可以被加热到一定温度,在勤苦劳作一天之后,大家带着疲惫走进帐篷,尽可以端过温水擦洗一通并享受热水泡脚的惬意了。
由于“地火龙”的发明意义重大又便于推广,为铁道兵部队和高寒林区大发展解决了一个重大难题,铁道兵第三师曾经专门给那位发明“地火龙”的技术员记了一次二等功。
这个二等功记的真好,也记的恰如其分、实至名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