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化县长刘佑华指挥抗击96特大洪水纪实
来源:田间农民一壶酒
1996年7月中旬,新化的天空似乎有无数台洒水车在作业,小雨、中雨、大雨,暴雨下个不停,人们只要在空气中抓一把就能拧出水来。
对于新化人来说,7月下雨是常态,没有担心这场雨会给自己造成大灾难。
7月13日晚,天门乡下起特大暴雨,14日早晨,下游西河镇遭受特大洪水袭击。
当时任县长刘佑华带着我赶到西河镇时,眼前的十里西河田垄浊流滚滚,人哭鱼跃,鸡飞狗跳。
在刘县长调度指挥下,县人武部应急抢险队等人员赶到了现场,安置转移群众。
雨下过不停,雨伞起不了多少作用,我们全身湿漉漉的,下午一点,我们已是肚饥体疲。到处是洪水,我们也无法搞到饭食,只得往县城赶。
车上,刘县长不停地往县水利局,省防汛办打电话,询问资江上游降水以及下游柘溪大坝泄洪情况,末了,长叹一声对我说,西河镇的灾情仅仅是新化灾情的开始,新化有一场大劫难。
我们没有进县委机关,直奔梅堤。
此时的资江,洪水排山倒海,雷霆万钟,上游洪水一浪高过一浪向下游猛冲,下游洪水铆足劲往上顶托,激起一排排波浪,梅堤在颤抖,资江在咆哮,可谓是惊天动地,势不可挡。
刘县长站在梅堤上久久观察,而后对我们说,资江像个正在充气的气球在猛涨,县城危险。 他铁青着脸回到老县委机关,指着坪里的一颗楠木说,洪水会淹至这里。
我大吃一惊,洪水还远着呢,淹至这里,县城是灭顶之灾。
三天后,洪水果然淹至此处嘎然而止。到目前,我依然不明白,刘县长当时凭什么判断洪水会到这里哩。
当晚,刘县长主持召开县直单位负责人会议,要求县直单位干部职工全力投入抗洪一线,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会议决定,所有机关干部连夜上梅堤,加高梅堤一米,175米以下居民连夜转移,城区所有学校教室腾出安置灾民。有条件的单位扎制木排投放街道,向东街,东门街等街道设置粥棚。卫生部门准备好消毒物资。
晚上十点,会议结束,各部门紧急行动。
当时看来,这次会议是超前的,无论干部还是居民都不相信县城会淹,所以执行时不很得力,尤其是转移群众,难度相当大,电视台一再打紧急通知,交警车来回喊话,要求175米以下居民连夜转移,但居民行动迟缓,有的是不相信,有的是不知175米以下指哪些地方。
这是一个问题,据我了解,每当有大洪水,防汛部门要求175米以下人员转移,175米应是专业术语,普通居民哪知道是什么地方呢,应该改一改了,给居民一个明确指向。
深夜,县委办只有刘县长县委办几名干部和我值守。我深知,在这关键时刻,必须记下刘县长的重要活动给与及时报道,指导全县抗洪救灾。故此,梅堤上干部抗洪的采访安排了其他记者。
事后,梅堤上采访的记者告诉我:当时,雨很大,漆黑一团,无法施工,且无砂石麻袋和工具,干部们在县委副书记李向群的带领下,冒雨作业,尽了最大努力,但在特大洪水面前,止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此,干部们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打着电筒巡堤,动员低洼处居民转移。刘县长在办公室一刻也没有停,不断地向省防汛办打电话,请求加大柘溪大坝的泄洪力度,向省防汛指挥部电传请示报告,收集各方面信息,向相关单位发出一条条抗洪指令。
我知道,他已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为了解困,不停地嚼着白参。凌晨五点左右,他听了李向群同志的汇报后,感到加高梅堤已无益,指令干部们撤离。
这是个非常及时而英明的决策,如果晚一小时撤离,梅堤决口,也许会有一批机关干部葬身洪水中。
天刚刚蒙蒙亮,刘县长带领我们直奔梅堤,行至东门坳,正値六点,远望资江,浊流滚滚,令人胆战心惊。
忽然,塔山村对面梅堤上一阵骚动,在我们愣神一刻,洪水哗啦一声,冲破梅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堤内奔来,顷刻间,又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堤内肆意涤荡,而后又像一面风帆被大风强劲鼓胀,向主城区挤压而来。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时候, 资江主航道一艘运输船从决口处开过,因洪水强大的吸引力,把此船吸到了决口,堵住了部分决口,减少了部分洪水的涌入。
我看到, 此时的刘县长喃喃地说,天佑新化,天佑新化。他是在感叹还是在松一口气?他应该是在感谢上苍,我想。
如果是深夜决堤,向东街,白塔村等低洼处的居民没有及时转移,在梅堤上的几百名机关干部没有撤离,洪水涌来,他们想跑也不知往哪里跑,有的,可能会葬身梦中。
而此刻,低洼处的居民大部分已转移,没有转移的也已醒来,涌上堤上查看洪水,梅堤决口,他们有序地撤离,而这艘运输船及时堵了部分决口,为撤离群众赢得了时间。
事后,各地报告,这场特大洪灾没死一人。
我一直在想,冥冥之中,果真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护佑新化县城吗?真像民间所传说的,老县城有神仙护佑,建县千年,无瘟疫,无战争?
事后,我对此感兴趣,查阅了县志,果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建县近千年,县城周围发生多起农民起义,但都没有波及县城,资江多次过兵,但都没有进县城动过枪炮。
就说近代几次吧。1934年,工农红军来到县城,搞点补充和宣传就走了,没动枪炮;1945年,日本鬼子侵占新化,他们的目的地是新化县城,如果真的进入县城,那县城是一场血光之灾,而偏偏阴差阳错,被人带进洋溪;1949年,解放军解放新化,县城国民党军负隅顽抗,解放军在塔山湾山坡上架好了大炮,正准备攻城时,国民党县长率军起义,免除了一场战火。
还有这次洪水,为什么只淹至老城墙就停止了,难道建城墙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大洪水?这些事,可能是巧合,但我还是为我生活在老县城而感到庆幸。
此是闲话,还是来看洪水吧。洪水哗啦啦涌进梅堤后,咕咕地往县城高处窜,洪水达到178.38米,越过梅堤将近4米。
县城除老城墙内,都陷入洪水之中,成了一座孤岛。城区断水断电,交通全部中断。数千群众需要安置,数万居民被洪水围困,生存受到极大威胁。
在此危急时刻,我观察到的刘县长非常冷静,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对内,出台安民告示,严厉打击哄抬物价,严厉打击抢劫盗劫,情节严重的,公安部门可以就地处决。各机关团体街道尽一切努力安置解决本单位人员的生活,亲帮亲,邻帮邻。
对外,不断向省里请求加大柘溪水库泄洪力度,空投食品药品至新化。
此外, 他每天坐着冲锋舟在街道巡查,沿途嘱咐居民净心安心,等待政府救援。
期间,我们在冲锋舟上多次遇险,17日上午,我们在资江主河道巡查时,冲锋舟忽然熄火,像一片小树叶向慧龙庵悬崖冲去,好在驾驶员很冷静,迅速排除故障,使我们有惊无险, 那几天刘县长全然不顾安危,天天在在洪峰浪谷中穿行,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稳定居民的定心丸。
看到县长在身边,居民感受到了温暖,看到了希望。省市对新化的灾情非常重视,在新化交通中断的情况下,18日上午,省里派出直升飞机降落上梅中学操坪,送来了药品食品以及省市电视台记者。由此,新化洪灾被外界知道。
因措施得力果断,全民万众一心救灾,新化县城稳住了。没有出现一起骚乱事件和一起过激行为。
19日上午,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周伯华乘火车来到新化视察灾情, 刘县长一边流泪一边带着省长乘船查看城区灾情。 周省长回去后的当晚,也许是柘溪大坝加大了泄洪力度,围困新化三天的特大洪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瘪了。
九六大洪水是空前的,给新化造成的损失是空前的,省市对新化的救助也是空前的。洪水退后,县城臭气熏天,污泥满街。是武警战士及时到达,清理了向东街等低洼处的垃圾。
根据省委安排,衡阳市对口支援新化,及时向新化支援了400万斤粮食,400万元钱,400万件衣服以及其他物品,娄底市的干部职工也新化予以大力援助。有了各级各地的支援,加上全县人民的共同努力,新化在及短时间内度过了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