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料高蛋白、低品质，水产养殖苦！麦康森：降鱼粉、降蛋白，料企要正视配方科学程度-海口c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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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业和饲料业现在所面临的痛点、困难是什么？将提供哪些机遇？

文/ 水产前沿吕仕锦

11月7日，世界华人鱼虾营养学术研讨会学术委员会主席、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海洋大学教授麦康森在第十四届世界华人鱼虾营养学术研讨会上作《直击行业痛点与机遇挖掘，我国水产行业未来发展的思考》主题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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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海洋大学教授麦康森

以下是麦康森院士的口述，由笔者整理还原，未经嘉宾本人确认，仅供参考。

背景

我想和大家探讨的，是中国水产养殖行业，和饲料行业现在所面临的痛点、困难是什么？这将为行业、企业发展提供哪些机遇？

水产养殖行业面临的挑战肯定和大环境有关系，全球经济大环境低迷、地缘冲突频发，核污水排放导致全产业链受害，房地产暴雷，消费不振而资本大举进攻养殖业，质量、安全问题以及人民的接受程度不足导致预制菜发展受阻，水产产业链各个环节亏损，等等。这些现象表明，我们所面临的挑战，怎一个“难”字了得。

这不是我拍脑袋说的，而是认真做了功课。我设计了“我国水产养殖业与饲料业的痛点、难点”的问卷调查，并将调查表发至25位从业者，他们包括企业老板、一线专业高管、技术人员，他们从业时间达10年以上、90%以上具有硕士以上学位，他们所在区域覆盖全国主要的水产养殖产区。我认为，这项调查具有一定代表性和真实性。

收到回答后，我按照问题出现的频率进行排序、分类，发现问题真的太多了。

水产养殖行业所面临的问题

其中，养殖业共呈现出23个重点问题，按照在调研结果中出现的频率，依次为：1、缺良种好苗；2、经济效益差；3、病害频发；4、无序发展；5、污染与环保压力；6、从业者高龄和文化技术水平偏低；7、缺新技术；8、设施设备落后；9、养殖密度过高；10、缺乏品牌；11、养殖产品质量与安全；12、投入品质量；13、规模化程度低；14、同业协会话语权不足；15、加工和流通落后；16、保险难；17、中小企业融资难；18、研发投入不足；19、标准化水平低；20、结构性过剩；21、消费不足；22、缺乏发展规划；23、媒体误导缺乏科学。（注：问题1-2出现频率超10%，问题3-6出现频率在6%-10%，问题7-16出现频率在2%-6%，问题17-23出现频率均近1%）

很有趣的是，我们发现尽管水产种业的问题比种植业、畜牧业轻一点，但仍然排在第养殖业面临问题的一位，而非饲料行业。

在过去两三年里，水产养殖业过得很痛苦，正处于效益下滑、亏本，或在亏本边缘徘徊的阶段。其中的原因是多样的：养殖密度过高，一直追求高产，叠加病害频发、治疗困难，也导致养殖面临污染与环保压力、养殖水产品面临质量与安全风险；养殖的投入品质量有问题，饲料、动保等产品多如牛毛，但公认的效果好、有用的比较缺乏；有钱赚的时候大家一拥而上、无序发展，最终把大家都搞垮。

我们要看到，虽然水产产业规模大，但是养殖业还是传统劳动密集型。其平均技术水平不先进，设施设备落后，从业者年龄偏高，素质和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也导致缺少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并且，我们的水产品还很缺乏名声响亮、让老百姓信赖的好品牌。

还有一些的问题出现比较少，但客观存在。例如，同业协会话语权不足，标准化水平低，水产品产量结构性过剩，消费不足，缺乏发展规划等。

另外，我感觉到媒体报道有时候误导公众，缺乏科学依据，对行业带来了比较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我希望媒体能够秉承科学公正的态度来进行行业报道。

水产饲料行业所面临的问题

水产饲料行业所面临的问题相对养殖业更集中，按照在调研结果中出现的频率，依次为：1、原料短缺价涨掺假；2、产能过剩导致恶性竞争；3、工艺技术创新不足；4、低价低质同质化；5、标准法规滞后及冲突；6、中小企业难存活与垄断；7、产学研结合不足；8、环保压力大；9、从业者素质待提高；10、研发投入少；11、营养与原料数据库缺乏；12、饲料与养殖模式结合不足；13、养殖品种太多；14、循环经济不足；15、出口竞争力不强；16、苗期饲料仍然对外依存；17、用地指标困难；18、贷/回款难；19、效益下降。（注：问题1出现频率近25%，问题2-5出现频率在5%-17%，问题6-19出现频率在0-5%）

原料短缺、价格暴涨导致掺假、质量不高。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很清楚，也认可。

我们还要看到，去年我国水产饲料产量大概2500万吨，但产能可能是产量的8-10倍，现有的生产设备能生产2.5亿吨水产料，因此产能过剩严重。随之而来的就是工艺技术创新不足，以及产品定价一直同质化。这导致很多企业以产品价格竞争，而不是以质量竞争。

中小企业与大企业求发展的矛盾一直存在，但近几年更加突出。早些年，中小企业做到小而美也可以过得很好，但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大企业不断压缩小企业的生存空间，导致他们难以生存。未来是否会出现垄断现象？

以鱼粉为例，问题在哪里？

从养殖到饲料，我对问卷调查中大家反映的问题深感认同，这些问题确实客观存在。我从水产饲料行业最重要、大家最关注的鱼粉着手，看看这个问题的现状。因此，我选取了国内20个具有代表性的养殖品种，同样以问卷形式发给25家水产料企业。

国外的海水虾类饲料中的鱼粉使用比例从1990年的超过40%，到2020年已下调到12%左右；我国在1990-2015年期间基本与国际一致，从40%以上的添加量下降到25%左右，但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变化，基本维持在21%以上；相当于目前我国虾料中的鱼粉使用比例要比国际水平高出近1倍。

海水鱼中，国际上三文鱼饲料的鱼粉替代做得最好，从高峰期的超过50%使用比例能够降低到10%以内。而我国主要的5个海水养殖品种海鲈、石斑鱼、大黄鱼、金鲳鱼、大菱鲆的养殖饲料中的鱼粉使用平均值分别为18.7%、38.8%、28.8%、20.9%、54.7%，平均水平达32%，远高于国际上的18%。

所以，我们在原料消耗，以及配方科学程度上面有差距。这是研究人员和企业应该正视的问题。

针对上述5种鱼，我调查了我国相关饲料的国家标准（饲料蛋白质水平，%)，以及25家主要企业的执行标准，发现企业执行标准比国家标准高出3-9.5个百分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我发现，竞争太激烈，从业者要求饲料蛋白比同类产品要高，还要便宜。我们在浪费资源、破坏环境、误导老百姓。

资源是短缺的，我们是依赖进口的。并且，我国水产饲料规模太大了，用高一个百分点，就会影响全球鱼粉资源的供求。这必然导致原料价格不断上涨，原料掺假，低质原料泛滥。

所面临挑战的复杂性与相关性

我们必须要看到，我国水产养殖行业和水产饲料行业所面临的挑战很多是相关的，复杂的。

养殖的第一个问题（缺良种好苗）和饲料的相关性不大，但这是中国种业共同面临的“卡脖子”问题。我们审定通过的新品种很多，但真正推广，并给行业带来显著效益的很少。

第二，效益差。这是所有痛点的综合表现，只要有痛点，最后都会反映在效益上。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消费低迷，养殖结构性过剩，饲料产能过剩，毫无疑问会加剧这种现象。

第三，饲料高蛋白、低品质，养殖高密度，无序发展，环境恶化，等等都是诱导病害发生的原因。评价养殖业发展水平真正重要的指标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成活率、健康水平、管理水平，这也恰恰是发展中国家的最显著体现。

第四，无序发展。这表现在：缺乏信息服务，即来缺乏自行业管理部门、行业协会和媒体等发布的供求信息；缺少政府引导和法律法规管理；人性贪婪；从业者高龄、素质不高，缺乏经济学、生物学等基本常识，误认为今年养1000斤，只要明年养2000斤财富就会翻倍；“高素质”从业者非理性扩张，并不愿意正视，这是我们农业企业的很大问题，也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第五，环境污染与环保压力。

第六，企业研发不足，缺乏前瞻性和战略性思考，对我国劳动力快速下降，以及自动化和智能化的发展趋势视而不见，部分老一代企业家还习惯于劳动密集型发展模式。改变模式不意味着裁员，而是要加强老员工的福利待遇，也利于引进高层次人才。此外，行业专家教授注重发文章，对进步性技术关注不足。

第七，原料工艺不足，低技术滥用、多用，占用过量时间，这导致了很多负面效果，尤其是原料价格上涨、养殖健康问题频发。

第八，产能过剩，恶性竞争。中小企业难以存活，过去还能小而美，现在只小但不美。我不愿意看到一家企业养了全国50%的虾，也不希望看到全国五六千家饲料企业。可以适当竞争，但也要避免垄断。企业不要头脑发热，把其他企业的活都干了，不要过度贪婪，不要做没有社会责任的企业，否则会导致严重的行业、就业困难。

机遇挖掘与应对策略

什么是机遇？机遇就是解决问题。大家可以看到，大多数问题是技术性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回到前面所提到的水产养殖行业和水产饲料行业所面临的挑战，我个人认为未来大的趋势是不会改变的，会长期保持。

企业要生存，要发展，就要意识到人类对食物的追求是刚性的：

第一，要调整心态、降低期望，意识到高增长，赚快钱、暴利的时代已经过去，微利时代将成为常态！

第二，不要轰轰烈烈地逆潮而动，而是要谋定而动、笃行致远。

第三，要静心研究行业痛点，研发消除每一个痛点的技术都有巨大的机遇。比如育出良种，开发出新蛋白源，成立真正为行业服务的协会、保证多环节利润空间，不要过分贪婪，不要不公平，这一定能为行业带来福气。

我也希望，媒体、同业协会、科学家、行业管理部门能够做一件很重要、很有价值的事情，就是提供产业和市场供需变化，原料和产区数据，养殖技术特点和规划建议，相信这将为行业带来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