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科维奇反复擦拭更衣室的战术板，71岁的手指在“1-0巴林”的比分旁停留了三秒。场外五万球迷的呐喊还在回荡，但克罗地亚老帅明白，这场迟来的胜利无法挽救他的职位——执教14场仅赢4次，28.6%的胜率让他饱受质疑。

足协办公室里，那份签到2027年的合同被反复审视，“未完成18强赛前四目标”的条款像一把刀悬着。真正让领导们头疼的是解约金背后的复杂审批链：要动洋帅，需层层上报签字，远非足协自己能决定。

日本球员第七次把球送进国足球门时，伊万僵立的背影被直播镜头钉在耻辱柱上。这场创下队史世预赛最大分差的溃败，撕碎了他坚持的“442菱形中场”。单后腰王上源在沙特球员围剿中踉跄丢球的画面，赛后冲上热搜。九场18强赛，这套阵型让国足中场场均丢球19次，相当于每五分钟就把球权拱手让人。惨败后伊万对记者耸肩：“我对中国足球的现状了解不足。”此时距他上任已过去八个月。

生死战对阵印尼前，首发名单让演播室炸了锅。中卫韩鹏飞这位在俱乐部枯坐半年冷板凳的球员，竟被推上世预赛火线。结果开场26分钟鲁莽送点，直接葬送国足晋级希望。同样匪夷所思的还有杨泽翔，当他在禁区绊倒对手时，转播镜头特意回放了他本赛季中超仅出场37分钟的数据。“用生锈的刀上战场！”名嘴黄健翔的怒批获得五十万点赞。而伊万对此的解释是：“需要新鲜血液”——尽管他口中的“新血”，是平均年龄29.4岁的本届18强赛最老阵容。

足协原以为抄了份“聪明合同”：晋级18强赛自动续约，未进附加赛则免费解约。可他们没料到印尼客场输球当晚，法律顾问急吼吼翻出补充条款——若在18强赛期间提前炒帅，需赔半年薪水。体育总局某间办公室传回批示，“外籍教练去留需经专项评估”。于是戏剧性一幕上演：明明合同终止条款已触发，伊万反被通知准备带东亚杯。足协工作人员私下吐槽：“现在让他下课得花两百万，再输三场反倒能省钱了”。

重庆奥体中心的球员通道里，谢文能低头快步走过混合采访区。记者追问他是否知道主帅去留，小伙子只挤出句“领导定吧”。二十米外的教练席，伊万正拍着塞尔维亚助教肩膀大笑，仿佛1小时前那场胜利真能续命。这种割裂早有苗头：输沙特后王大雷拒绝与教练组击掌，赢印尼时年轻球员抱团庆祝避开主帅——助教悄悄跟相熟记者透露：“孩子们早看懂了，老头练的都是明年的东亚杯对手”。

当18岁小将王钰栋在印尼禁区连过两人时，替补席瞬间弹起七八个身影。这匹跳级入选的“00后”野马，成了伊万任内少有的正确选项。同样被硬塞进首发的还有胡荷韬，尽管他缠着绷带的膝盖赛后肿得像馒头。足协技术报告显示：本届18强赛国足共使用7名U23球员，总出场时间却不足270分钟——刚够踢完三场比赛。被伊万弃用的费南多正在联赛大杀四方，而教练组对此的解释是“战术适配性不足”。

雅加达飞重庆的航班上，伊万独自坐在经济舱最后一排。邻座球迷认出他后欲言又止，老帅索性戴上眼罩装睡。三万英尺高空下，他执教的14场比赛像走马灯闪过：0-7日本时更衣室的死寂，被沙特绝杀后矿泉水瓶砸在门上的闷响，还有王钰栋攻破印尼球门时少年眼底的光——虽然那球最终被吹越位。飞机降落的颠簸中，他摸出手机删掉相册里存了半年的战术图，那是他精心设计的四套定位球进攻套路，可惜到离职都没机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