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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有句歇后语叫太和殿的匾:无依无靠。太和殿是故宫三大殿之首,明清紫禁城的核心,全国级别最高的建筑,民间俗称的金銮殿或八宝金殿说的就是它;建于明永乐十八年,仿南京故宫奉天殿而建,初称奉天殿,嘉靖四十一年改称皇极殿,清顺治二年改为现名;它是皇城中最高、体量最大的宫殿,也是现存最大木构架建筑。自建成后,太和殿经历了多次焚毁、多次重建,今天我们看到的是康熙三十四年(1695)重建的。
评书、小说等总爱说“皇帝早朝驾坐金銮殿”,其实太和殿才不是早朝的地方,而是举行重大庆典的宫殿,比如新皇登基(那句俏皮话就跟这点有关)、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每年的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也会在此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赐宴。实际三大殿(还有保和殿与中和殿)都是举行盛典的地方,仪式等级不同而已;皇帝早朝在太和门(明代),乾清门(清朝)和养心殿(晚清),叫御门听政。
三大殿中都高悬匾额:太和殿为“建极绥猷”,中和殿是“允执厥中”,保和殿是“皇建有极”;全部引经据典,都是有出处、有寓意的。拿太和殿匾额来说:建即创建之意,极原指房屋中脊栋梁,引申为治理国家的最高准则;绥的原义是古代旌旗或上车时绳索制成的拉手儿,后来也有安抚、顺应之意;猷既谋划、功绩,也指道和法则。“建极”出自《尚书》中的“皇建其有极”。商纣王之叔箕子为中华第一哲人,后被纣王囚禁。武王伐纣打进朝歌,纣王自焚,箕子重获自由。
武王求教于箕子,箕子为其讲解 “洪范大法”,即天地间宏大的法则,其中第五条就是“皇极”。就是说君王为万民之主,应当自己建立宏大中正之道,然后才能教化臣民。“绥猷”同样出自《尚书》,夏桀王残暴不仁,汤顺应民意讨伐夏桀,建立大商。然后将大义诰示天下,即《汤诰》,《商书·汤诰》载:“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意思就是天帝将善道赋予世人,使人们有常性,能顺乎其道的则为天子。因此“建极绥猷”的意思就是皇帝肩负着上对苍天、下对黎民的双重使命,既要顺承天意、建立宏大中正的法则,又要顺应大道、安抚万民。
这块匾高悬在金銮殿内,当然是下有依、后有靠,不然怎么固定?那么无依无靠是什么意思呢?这句歇后语的起因与清朝的传位制度有关。封建社会早期,皇位接班人通常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可清朝一改由嫡长子继位的惯例,改为“立贤不立长”,而且不公开,甚至可以说清朝就没有太子。实际上也公开册立过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就是康熙第二子胤礽,结果还两立两废,最终也没能登基。而康熙朝也是继承人之位争夺的最惨烈从时代,即著名的“九子夺嫡”事件。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四皇子胤禛笑到了最后,也就是雍正皇帝。这个事儿后来被“好好儿”的演绎了一番,许多小说、评书等作品及民间传说,都有着雍正改昭篡位的说法。说康熙临死之前把继位诏书藏在金銮殿的匾额后面。胤禛在江湖上结识了一众武林高手,其中一人叫甘雨、甘凤池,绰号化地无形,号称轻功天下第一。他夜入皇宫,将诏书偷出来,把上面的“传位十四皇子”的十字加了一横一勾,改成了传位“于”四皇子。
实际这事儿不大可能,不说有没有人具备到皇宫偷东西的能力;十字改于字就不对,因为繁体的于是这个“於”。再者,清朝的诏书都是满汉两种文字,满文总不能也可以这么改吧?清朝的“匾后藏诏”倒是真的,但不是太和殿,而是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因为雍正登基后怕再次发生夺嫡事件,决定不再提前册立储君,而是把继承人的名字写在诏书里,一式两份,一份儿派专人保管,另一份儿藏在乾清宫,等他死了之后两份诏书一起拿出来公布。
实际清朝通过这种“秘密手段”继承皇位的也只有四个,除了雍正,还有乾隆、嘉庆、道光,因为咸丰之后要么没别人、要么干脆没人继承,只能靠过继。闲话说了不少,总之太和殿匾后藏诏的事儿不是真的,但这个传说流传甚广、影响颇深,于是便诞生了“无依无靠”的说法;有两层含义,第一是太和殿高大,匾额悬于离地数十米的地方,旁边没有可攀援的东西,所以诏书藏在这后头安全。在不搭架子、不支梯子的情况下没人上的去(没想到还是出了个轻功高手)。
第二是不立太子影响了大臣们的站队。公开册立储君,大臣们还能提前去巴结太子,搞好与未来君主的关系。可这不公开的“玩儿法”让人们无从下手,要是跟押宝似的猜,万一站错队怎么办?尤其在新老过渡的阶段,很多人只能望着太和殿那块匾干着急,似乎成了无依无靠的人。故事虽然是假的,但有这句俏皮话是真的。太和殿建极绥猷匾额曾是乾隆御笔,现在挂的是复制品,原匾在袁世凯复辟时被换下了,不知道给扔哪儿去了,可能到现在都没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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