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94年,齐国都城临淄城南的牛山,齐王行宫中载歌载舞,一片欢快气氛。
齐国国君齐襄公正在设宴招待他的妹夫、鲁国国君鲁桓公。
襄公作为东道主,殷勤地劝着心情低落的鲁桓公多喝几杯。众大臣多有眼力劲儿,一看襄公如此盛情,赶忙轮流把盏,娇滴滴的宫娥也在旁边伺候着。心里藏着无法排解的郁闷,鲁桓公也忍不住借酒浇愁,终于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散席临走的时候,告别礼也行不成了。
鲁桓公一定不会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晚餐。
看到自己的妹夫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回邸舍呢。襄公就让公子彭生送鲁桓公回去,还对彭生好好地叮嘱了一番。
彭生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鲁桓公抱上车,自己也同车向着邸舍行进。走不到二里路,鲁桓公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彭生并没有忘记襄公的嘱托,身强力壮的他用粗壮的胳膊折断了鲁桓公的肋骨,随着一声声惨叫,63岁的鲁国国君血流满车而死。
也许他死的时候就想到了彭生背后的指使者、真正的杀人凶手:他那才貌俱佳却生性淫荡的娇妻文姜和她的情夫齐襄公。
文姜,齐僖公的二女儿,齐襄公的同父异母妹妹。春秋四大美人之一。尽管因为与自己哥哥私通,并且害死了亲夫,荡妇行径成为天下各国的八卦谈资。但是严格意义上说来,文姜并不是一个亡国妖姬。
文姜小的时候,就是个美人坯子,《东周列国志》说她:生得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
文姜不仅长得美,而且很有才华,通今博古,出口成诵。深受齐僖公夫妇的喜爱。
也正是因为父母太过溺爱,对她缺少管教。聪慧的人,往往比较早熟。早熟又缺少管教的孩子,往往比较容易犯错误。
文姜犯的错误特别大,爱上了一个美男子,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诸儿,也就是后来的齐襄公。
可是这种有违伦理的情爱,只能藏着掖着。文姜的内心十分痛苦。可是她没有想到,接下来迎接她的,还有巨大的耻辱。
当时各国争斗不断。为了制衡鲁、宋两国,齐僖公就和郑庄公也搞起了结盟。郑庄公有个儿子叫公子忽,是一个少年英雄。齐僖公非常喜爱,主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
但是没成想,公子忽来了一句:回去商议一下,便去齐国求婚。然后,就没有了下文。而后齐国遭到北戎的侵扰,公子忽率军助齐,取得大捷。齐僖公很是高兴,再次提出要把女儿嫁给公子忽。这次倒好,竟然直接被拒绝了。理由是很牵强的:齐大郑小,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合适。
要知道,齐国比郑国强大不少,能够攀上这门亲事,搞个政治联姻,对郑国只有好处。但是公子忽就是不乐意。
公子忽态度很坚决,齐国公主文姜很受伤。她心里也爱慕这位少年英雄,接连两次被拒婚,一病不起。病了的文姜很脆弱,还好有哥哥的诸儿一直探望关爱她。
在纷乱的战争年代,没有永远的敌人。身为公主,文姜的命运就决定了她必须远嫁他国,搞政治联姻,使敌人成为朋友,朋友成为好朋友。
这一次,文姜终于风风光光地出嫁了,她的丈夫是鲁桓公。婚后不久,文姜就生下了个儿子,自此独享后宫恩宠十几年,鲁桓公对她非常的宠爱。直到他发现了文姜和齐襄公的奸情,然后死去。
鲁桓公的死,激起了鲁国人民的愤怒。为了平息愤怒,齐襄公只好拿公子彭生当替罪羊,杀彭生向鲁国谢罪。
尴尬的人,是文姜。跟哥哥的奸情搞得天下皆知了,她怎么回去面对气愤不已的鲁国人民?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她是儿子的母亲,也是儿子的杀父仇人。好尴尬啊!于是她只好继续生活在齐国。
鲁桓公死后,他和文姜的儿子即位为鲁庄公。文姜身为国母,一直寄居在他国也不是个事儿啊。鲁庄公不顾大臣的反对意见,派人迎接母亲回国。文姜不得已,只好同意回去,可是她还是觉得无颜见鲁国父老,回国途中就停下来,住在了齐鲁两国交界处的祝丘。
自此之后,文姜频繁到齐国去。《左传》记载,文姜分别在鲁庄公二年、四年、五年、七年去齐国和齐襄公见面。
齐襄公死后,文姜再次去齐国,跟哥哥齐桓公见面。如果说齐襄公还活着的时候,她去齐国是为了私情,那在她的情人哥哥已经死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去呢?最可能的答案就是,文姜是为了齐鲁两国之间的利益而奔走。
后世的一些书籍,如《列女传》和《东周列国志》,为了宣传伦理道德,往往认定文姜去齐国,是为了奸情。但是看一些文姜和齐襄公见面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可能并不只是男女欢爱那么简单。
文姜在鲁庄公二年跟齐襄公见面,第二年春天,齐鲁两国就一起讨伐卫国。
鲁庄公四年和五年的两次见面,齐鲁两国继续讨伐卫国。文姜的姐姐宣姜嫁到了卫国,宣姜的儿子即位后被国人赶下台。外甥请求舅舅和小姨帮忙,能不帮吗?
在平定卫国的内乱之后,齐国还将从卫国获得的宝物送给了鲁国一些。《左传》记载:文姜请之也。是文姜跟齐襄公事先商议好的。
《左传》作为一部鲁国的编年史,记载的都是各个国家发生的大事件。如此频繁的记述一个国君遗孀的踪迹,足可以说明文姜是为了国事而活动。
在齐襄公有了小女儿哀姜后,也是文姜做主,让年近二十的鲁庄公跟尚是婴儿的哀姜订婚。文姜心里太明白了,鲁国要想在诸侯争霸的时代生存下去,就必须努力维护好与大国之间的关系。
晚年的时候,她还两次出使到莒国,也是为了鲁国的和平稳定。
千百年后,世人在谈起文姜时,津津乐道的是她跟哥哥齐襄公的不伦兄妹恋。但是她的外交才华,政治谋略和格局眼界,都让人不能以简单的红颜祸水来看待她。
作为春秋四大美人之首,文姜可以说是拿到了最好的剧本,有一个爱了一生的美男子情人,一个宠爱她的老公,一个尊重她的儿子。她也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在“春秋无义战”的时代,用心辅佐儿子鲁庄公,让鲁国能够生存的不错。
在《诗经》里,人们讽刺她的各种风流韵事,却又忍不住用精美的语言描摹她的绝世美貌。
她留下的美丽与悲情,正是跌宕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