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清明节,虽然渐渐踏青的意义已经大过祭奠先祖,但作为比较老派的人家,我家里每年清明都会上坟。大家在墓碑前放上祭品、点蜡烛、上香、倒酒、自言自语。
每次结尾还是会弄个小火盆,老一辈会拿出准备几天的手叠元宝、我就买一些「美金」充数。絮絮叨叨嘴里说着祝福的话,每次看着火升起来,把一切都吞掉,我的心情总是潮潮的,离别的伤痛仿佛从未远离。
今天介绍的艺术家,也喜欢以燃烧的方式纪念哀思——别人烧纸他烧花。有人被他感动,觉得这样纪念爱情隽永而美好;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花美好而珍贵,为了纪念而毁灭真的值得么?
{ 芍药姑娘 Vol.6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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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会消失,人就不会消失
本文授权转载自一条(ID:yitiaotv),作者洪雅笠,转载授权请与原作者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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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不会消失的,爱也不会。如果对一个人的爱不会消失,这个人就不会消失。」用了4年写《情书》的人叫蒋志。
在妻子离世后,他就经常点燃一枝枝花, 把思念转化成一次次的燃烧。 这样的悼念,一直持续了4年。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祭奠方式。
多年以后,当蒋志看着火焰在鲜花上跳舞的时侯,总会想起娃娃为他办的最后一个生日派对。
当时,朋友们七手八脚把酒杯叠成塔,金黄色的香槟顺着杯沿一层层灌满。大家欢呼点燃最顶那杯金色,看着蓝色火焰爬下来,然后是静默的「轰」的一声,像是蓝色的丝绸裙子一样滑落。
第二天,他拍了情书系列的第一张。
就在那年年底,妻子娃娃突发心脏病,骤然离世,留下了8岁的女儿和2岁的儿子。
蒋志、娃娃和孩子们
童话总是结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幸而故事开头总是美好又甜蜜的。
故事开始在1999年,那时艺术家很少,文艺女青年也不是一个贬义词。那年,蒋志刚从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在《凤凰周刊》做记者,平时也会在文学杂志上发表小说。
一天,娃娃看着那本杂志,突然翻回小说开头那一页,指着蒋志的署名,说我要认识他。
半年之后,两人见面了。
蒋志见的第一眼时,娃娃的眼睛磕青了,他心想这个女孩化妆怎么这么特别呢。从此以后娃娃就成了他生命中特别的人。
他们一聊起天便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看同一本书,互相发自己的小说,谈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是这一年,娃娃把她写的小说和他的作品名编成了一首小诗,诗名叫《你微笑的样子》,作为蒋志的生日礼物。
这也是她写给他的第一封情书。
娃娃微笑的样子
娃娃是个「普通、聪明、优雅、知性」的女人。
她出生在文艺世家,爷爷是中国第一代电影录音师,奶奶是电影演员。爸爸是音乐家,妈妈是芭蕾舞演员。她爷爷的哥哥任光,就是《彩云追月》的作者。
这样的家庭和长辈,也塑造了娃娃的个性,也让娃娃足够在精神上和蒋志势均力敌。
在相识之初,娃娃就几乎参与了蒋志的所有艺术创作。
村上春树中说过:一个作家的周围,最好能确保有一两个能阅读作品的「定点」,他们能真诚坦率地告诉你感想,哪怕每次听到批评都让你热血冲头。对于蒋志来说,娃娃就是他的定点。
她最早参与蒋志的作品,是《木木》系列。这是蒋志在1997年开始做的摄影作品——一个跟着蒋志走遍大江南北的拇指大的小木偶。
认识了娃娃之后,娃娃扮演起了木木,戴着一个特制的木偶头套,和蒋志在世界各地旅行,拍照,一拍就是10年。
后来,蒋志辞去媒体工作,专心做起独立艺术家。娃娃也没有上班,帮他做制片协调各种关系。
蒋志的第一部影片《香平丽》讲了3位跨性别者在深圳的故事。影片拍了一年,每周的采访都是娃娃去接洽的。
蒋志作品《香平丽》海报
2008年,蒋志的短片《0.7%的盐》,记录了阿娇从笑到哭的过程,也是娃娃参与创作的。
《0.7%的盐》拍摄现场
在2017年,北京保利春拍《亚洲现当代艺术》专场,最终这件作品以30万元落槌,经估算这件作品总价值240万。
所有的感情沉淀下来,岁月模糊了回忆,偶尔闪现的却是再细微不过的瞬间。
他们结婚的时候,正闹非典,
娃娃说那就戴着口罩拍结婚照吧。
蒋志和娃娃的结婚照,摄影:肖全
她喜欢笑,在她留下的大多数照片里,
她都笑得眯起眼睛。
2010年,大女儿上小学一年级了,夫妻俩的存款还不到两万。
但是她却和蒋志说,等以后有钱了,
一定要资助年轻的艺术家。
2006年,蒋志和娃娃在展览现场
她看到一只小狗被拴在树下,被人虐待,
就冲过去,坚持要那人把狗给放了。
也不管自己身边没人,对方块头快是她两倍。
高中时代的娃娃
娃娃去世前一年,去泰国旅行时,发给蒋志的短信
2009年她开通了微博,便会时不时在网上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发表影评,讨论时事。
微博上的时间静止在2011年1月10日 15:23,娃娃去世前4天。
她的追思会在深圳的物质生活书店举行,她之前常常和蒋志在这里办文艺活动。
「平时如果我一个人去参加开幕式,每次几乎所有的朋友都会问我“娃娃呢?”。
而我,这几天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不停在问:娃娃呢?」
艺术家好友阚萱,在追思会上回忆娃娃
「火的温度是一种慰藉,抵御悲伤时的寒冷。」
娃娃离去的那几年,蒋志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心灰意冷。到了第二年5月8日,娃娃生日那天,蒋志点燃了一枝兰花。因为娃娃爱花,而且名字中有「兰」字。
后来他一想到娃娃,就会一次次地点燃鲜花来怀念娃娃。于是,烧花成了一个日常动作。
《情书》就这样开始了。
在蒋志心里,这些花是献给娃娃的。
最开始,蒋志只烧兰花,后来也开始点燃别的花和植物。
他为此专门去学插花。
蒋志,后来收集了很多旧陶罐做花器,于是,这些陶罐充满了故事。
他想,这些陶罐的制作者和使用者,
也是有过爱情的人。
冬天的时候,会去室外,
点燃雪地里的树和竹子。
火陆陆续续烧了4年。
拍摄结束的那一天,我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工作室到处都是花,几十种花,有一半是烧过的。空气中有各种植物混合的气味,有酒精的气味。我对着一朵花发呆。
我突然想起,在差不多二十年前,曾写过一篇爱情童话,是一只珍稀品种的蝴蝶爱上了一朵花的故事。贪玩的蝴蝶等到再一次回到它的意中花面前时,花已经枯萎了,蝴蝶在哀伤中找到一位植物学家,请他把自己做成标本,它和那朵花并置在一起……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我遇到了名字中就有「蝴蝶」的花,而且我还早把这系列作品命名为「情书」。我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真有宿命这种东西吗?
——摘自《艺术世界ArtWorld》
拍摄结束的那一天,我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工作室到处都是花,几十种花,有一半是烧过的。空气中有各种植物混合的气味,有酒精的气味。我对着一朵花发呆。
我突然想起,在差不多二十年前,曾写过一篇爱情童话,是一只珍稀品种的蝴蝶爱上了一朵花的故事。贪玩的蝴蝶等到再一次回到它的意中花面前时,花已经枯萎了,蝴蝶在哀伤中找到一位植物学家,请他把自己做成标本,它和那朵花并置在一起……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我遇到了名字中就有「蝴蝶」的花,而且我还早把这系列作品命名为「情书」。我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真有宿命这种东西吗?
——摘自《艺术世界ArtWorld》
《情书》拍摄结束,工作室里留下了很多花。鲜花慢慢枯萎成了干花,但悼念并没有消退。
于是,蒋志开始用干花创作。
他做了一个旋转的舞台,
把干花放在台上旋转,循环反复。
并将截取了其中的瞬间画成了油画。用他所想象的色彩,赋予它新的生命。干枯不是死亡,是另一种形态去活着。
大概花了一年时间,蒋志才慢慢走出来。两三年后,他开始公开说出情书系列背后的故事。
他想为娃娃做点什么,比如整理遗作,但力不从心——如今已时隔六年,他依旧不能回看她留下的文章字句。
交给别人做?也行,但一定做不好。
这几年,蒋志的《情书》和《去来》系列作品,在国内外很多地方展出,但他很少主动提及这个作品和娃娃的关系,他不愿去限制观众的感受。
《情书》是有关爱情的,是献给爱情本身,不只是给某一人。是献给每一个正在爱和被爱,或者爱过、被爱过的人、过去的人和未来的人……
「艺术家的工作是去除自私,是超越自己的痛苦。」这或许也是娃娃留下最后的启发。
视频原创一条,感谢授权使用
午夜鹣鹣梦早醒,别语忒分明。
离别是痛苦的,但人总要超越痛苦。
蒋志的纪念方式也引起了不少争议。
有人被他的痴情而落泪,
也有不少爱花者认为花儿何其无辜。
你呢,喜欢这封寄给天堂的情书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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