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响了入朝作战后的第一场战役,从此拉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
从1951年开始,每年的10月25日就成为了抗美援朝纪念日。
到今天,距离那段英雄往事已经整整过去了70年。
对一个重要日子的纪念,常常会体现在大众文化和文艺作品上。
从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影片曾经出过不少经典,比如《英雄儿女》《上甘岭》等。
不过进入新世纪以来的20年,由于各方面的原因,这一主题一直处于相对沉寂的状态,直到2020年10月23日上映的这部70周年献礼之作——《金刚川》。
联想到当前国际政治的大背景,这部影片的意义也更加多元,既是一次献礼,一种英雄的归位、历史的铭刻与对先烈的追思,同时也是对中国人志气、精神与决心的一次彰显。
从3月立项,到8月开拍,再到10月上映,可以说,这部影片既是一部审时度势、自上而下快速推进的主旋律影片,同时也是对“抗美援朝”这一题材的二次挖掘和新时代视角的一次探索和认同。
当电影对话的群体变成了新一代的年轻观众,它所发出的声音肯定与上个时代有所不同。
最终我们看到,“临危受命”的三位导演管虎、郭帆、路阳交出了一份精彩又独特的答卷。
《金刚川》在致敬了先烈的同时,在2020年这个充满不确定的年份,也传递着中国人坚韧不拔、顽强不息、不屈不挠、不畏险阻的民族精神底色。
遥远的历史,遥远的桥
《金刚川》的故事背景,是1953年7月13日爆发的金城战役。
这也是抗美援朝战争的最后一次战役。
为了配合前线部队在7月13日发起进攻,后勤物资部队必须在13日前通过金城前线的一条河——金刚川,为前线提供补给。
金刚川水流湍急,河面宽阔,最宽处达60米,不通过桥是无法过去的。
这座桥上本来有一座车辆行驶的大桥和一座人行桥,但是早已经被敌人炸毁。
为了保证交通运输线的通畅,志愿军工兵第十团第三连连长张振智得到上级命令,在金刚川架设一座载重桥,保证物资运输的通畅。
而一座桥的从无到有,张振智只有8天时间。
在美军飞机的轮番轰炸下,想在金刚川上架设一座载重桥谈何容易。
美军甚至为了干扰工兵团获得木料而开始轰炸森林。
但张振智巧妙地利用了那些没有被炸断的树木,简单加工一下,直接作为木料使用,反倒因此节省了不少获取木料的时间。
经过七个昼夜的奋战,金刚川上的生命补给线终于贯通了。
但是美国的侦察机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座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桥,出动了24架“黑寡妇”轰炸机,在两小时内倾泻了700多枚炸弹,桥梁长度的70%被炸毁,金刚川的交通又一次陷入瘫痪。
为了保证前线物资补给的充足,张振智带领工兵团冒着被美军空袭的危险,先后7次抢修37米长的载重桥,创造了无法摧毁的生命之桥的奇迹。
《金刚川》的故事就是架设在这个历史背景之上的。
不过为了增加表现力和戏剧冲突,影片将当年的载重桥改成了只能让人通过的木桥;
后方部队主要不是为了补给,而是为了参战;
美国战机被精简成了两三架,防护修桥的对空火力,也被简化成受弹药所限的两门高射炮。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最大限度地呈现战争下有血有肉的个体。
虽然是一部献礼影片,但《金刚川》并没有描写规模宏大的战斗场面,而是选取了一个小小的切面,以金刚川上的“桥”为核心冲突来展开叙事。
对于战争电影来说,“桥”一直都是一种具有鲜明象征属性的符号。
桥的功能在于沟通与连通,作为一种只有进退两种选择的半封闭空间,能否取得桥的控制权往往就意味着进与退,希望与毁灭,成功与失败。
因此,很多经典的战争电影都喜欢围绕“桥”做文章,进而展开造桥、炸桥、夺桥、护桥等桥段。
经典的有《遥远的桥》《桂河大桥》《雷马根大桥》《卡桑德拉大桥》等影片,我们在语文课本上也学过《飞夺泸定桥》这样的课文,《三国演义》里张飞在长坂桥头喝退曹兵更是此中典范。
因此,在《金刚川》这部影片中,对”桥“这个意象的理解至关重要。
它是一条胜利之路,也是一条回家之路,更是一条通往和平的道路。
影片最后极具震撼性的“血肉之桥”,更是将“桥”这个意象进一步深化: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正是因为那些先烈用他们的鲜血和脊梁铸就了一条钢铁之桥,而桥的对面有我们的家乡,有我们爱的人,有幸福的生活,有美好的希望。
而这座桥被炸毁又修复,被破坏又贯通,正是隐喻了中华民族百折不挠的精神底色。
强权的欺侮、病毒的肆虐或许能令我们受挫一时,但对于我们这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国度来说,我们终究会重新振作起来,撑起这座通往希望与明天的桥梁。
三种视角,四个篇章
《金刚川》这部电影最特别的地方,要属三个平行视角的非线性叙事手法。
当轰炸机炸弹的火光弥漫了整个屏幕,正当人们期待着后面的情节的时候,故事的时间线却又回到了开头,开始展现不同角色对待这场“生命之桥”争夺战的不同观感。
如果对《敦刻尔克》《爱情是狗娘》《21克》《11:14》《低俗小说》《罗拉快跑》《罗生门》等经典非线性叙事影片熟稔的观众,可能会理解导演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方式,但是对于许多观众来说,这样的观感可能太过反复和诡谲,与自己“看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大片”的期待并不相符。
坦白说,这种手法通常是能很好地融合艺术与商业的导演,或者偏作者性的导演喜欢采用的手法,比如之前引起影迷解读狂欢的电影《信条》的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抑或是“电影鬼才”昆丁·塔伦蒂诺,在国内主旋律影片施以此类手法可谓相当罕见。
影片整体分为四个章节,分别是“士兵”“对手”“高炮班”和“桥”。
其中前三个视角分别从后方部队的普通战士视角,美国王牌飞行员视角和高炮班关磊(吴京 饰)、张飞(张译 饰)的视角分别叙述的。
最后“桥”的章节则是全片整体的收束与升华。
换句话说,影片前三个章节从时间线的角度来看,其实是演了三遍,但是每一遍的大部分镜头,都只泄露视角人物(Point of View)看到的世界,而非全知视角。
只有个别的镜头,为了串联三组视点人物的时间同步点,而加入了其他视角人物的画面。
事实上,这是一个从艺术和可行性上都很“巧妙”的构思。
由于这部影片时间赶、任务重,2个月就要完成从拍摄到上映的全部工作,因此,前三个视角人物的部分,其实是由路阳、郭帆和管虎分头取景、同步拍摄的。
因此,这种平行视角的手法,既可以看成是一种用显微镜观察战争个体的艺术表达方式,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在有限时间内提升作品完成度可行性的方案。
与其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一部大场面、大场景但可能经不起推敲的鸿篇巨制,不如聚焦于一个细节和切面,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挖掘一个个有血有肉个体的情感深度。
所以我们看到,在第一个篇章的士兵视角中,李九霄饰演的班长刘浩,为了替死去的战友拿勋章,所表现出的那种急切过桥的心情。
在听到自己所在的连被安排修桥后,那种憋屈和不满正是他那个血气方刚的年龄的年轻人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
我们还看到,他与同乡情报员辛芹之间那种在战场上会有的朦胧而复杂的感情。
在第二个篇章的“对手”视点中,我们看到了美国战斗机飞行员希尔的高傲与不羁,看到他们对高炮班从藐视到尊敬的情绪转变,看到他们对金刚川上“炸不毁”的桥的错愕与愤怒。
从口中吟出的诗、挂在仪表盘上的十字架,到摘下飞行员头盔换上牛仔帽的细节,都能让我们一窥这些敌人在战争中作为个体的情感走向。
第三个篇章中的“高炮班”视角是整部电影的高潮,是四个章节“起、承、转、合”中的“转”的部分。
事实上,这一部分也确实是最惨烈,也最令人感动的部分。
吴京饰演的班长关磊,本来是张译饰演的排长张飞的师傅,但关磊因为私下抽烟被降了职,影片就是从两个人争夺主攻炮位和隐藏炮位的矛盾开始的。
两个人表面上好像是在争权争功,但本质上其实是希望把更安全的隐蔽炮位留给对方,一种强大的情感张力就在两个人戏谑、打闹和嘲讽中建立起来。
直到关磊开玩笑地说到“你把宝贝炮弹分给我一些”的时候,那触动人心的兄弟情才在两个人闪烁的眼神、嬉笑的拍打、一根烤玉米的分享中涌出屏幕。
这时候,影院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噎声。
而当关磊战死,张飞将烟头点在其坟墓前的时候,两个人的羁绊、兄弟情义、阴阳两隔的痛苦、战争的残酷……都在张飞那克制的眼泪中流淌成河。
当张飞为了吸引美国侦察机的注意力,集中有限炮火与美国飞行员希尔对轰的时候,双方眼睛中满溢的愤怒、决绝与泪光,能让人分明感受到这两个男人到底为何而战。
此时,战争的胜负、任务的完成固然重要,但双方都是背负着同伴丧生的巨大痛楚,怀着一颗与对方决一死战的心情与对方战斗着的。
这一刻,国恨家仇、作为一个个体所能承载的感情极限都凝聚在了两个人生死对轰的怒吼声中,对战争的反思与控诉,也在这一刻完成了升华。
最后一个章节“桥”,承担的是“合”的功能。
在这一部分,我们看到轰炸机投弹后的焦土世界,看到了名副其实的“金刚川”——一条由血肉之躯铸成的桥梁。
而正是这些顶天立地的脊梁,让这座桥最终通往了和平,让这个国家真正站了起来,让后人能够远离战火和硝烟,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些民族的脊梁,他们是儿子,他们是丈夫,他们是父亲,他们是爷爷,他们是姥爷,他们有的人永远埋骨他乡,长眠于斯,有的人得以幸存,将这份精神永远地传递下去。
总的来说,《金刚川》用一种多视点的手法对战争中的小人物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这种对个体的聚焦和悲悯非但没有消解战争的残酷、战士的英勇、集体的力量,反倒是以点带面地对那些有血有肉的抗美援朝的烈士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从未千人一面,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有自己的期待、梦想和遗憾。
融世代血肉金刚,换当下风平浪静。
正是这些千千万万的无名英雄才支撑起了这个国家,换来了今天的山河无恙。
他们可能不是被写入语文课本的英雄,但同样永远值得人们铭记。
来源:新东方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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