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37岁的叶照辉,搬进了位于诸暨市新阳光路的浙江蓝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常务副总裁”办公室。在这之前,他的职务是丽水遂昌县副县长,已在“体制内”工作了17年之久。“刚来的时候,很多人叫我叶总,面对面看到还行,如果有人背后叫我,起码要叫两声,我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在叫我呢。”从“叶县长”到“叶总”,叶照辉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12月初,“诸暨副市长辞职创业”的新闻在网上热传,我开始尝试着联系叶照辉,希望采访。
在约访的第四天,叶照辉从上海匆匆赶回诸暨,这是他辞职下海之后,第一次正式地接受媒体采访,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
在我决定要采访叶照辉的那天,网络上已经出现了“诸暨副市长辞职创业”的新闻,并在随后的两天内,这条新闻带来的舆论快速引爆网络。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创业项目,让他放弃了体制和职务?从“叶市长”和“叶县长”到“叶总”,他经历了怎样的选择?
辞官仅仅是一种职业选择
今年11月16日,叶照辉正式脱离工作了17年的体制,从政府大院出来,搬进了公司“常务副总裁”的办公室。
叶照辉,丽水遂昌人,37岁,辞职前,是遂昌县副县长,分管过农业、工业等工作,1997年9月参加工作,1999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工商企业管理研究生在读。
2013年7月开始,叶照辉挂职诸暨市副市长一年,2014年6月回到遂昌。
“所以此前的一些报道,有一些信息不对称的地方,其实我是在遂昌辞职的,所以严格来说不能用‘副市长辞职创业’这样的标题。”在正式开始对话之前,叶照辉把自己前后的身份进行了说明。
“辞职需要一个完整的组织程序。在辞职前,要先向组织报告个人想法,只有得到组织的支持和同意,我才开始正式递交辞职报告,包括副县长职务和公务员公职。”递交报告两个多月后,组织正式批准了叶照辉的辞职申请。
叶照辉说,辞职后,总有人会问他:为什么会在“最好的年龄”辞职?会不会觉得可惜?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说的‘最好的年龄’的意思,因为从年龄的角度看,他们认为我在体制内也会有成长的空间,所以有人会替我觉得可惜。”叶照辉说,他选择走出体制,投身创业,这仅仅一种职业的选择,这跟在哪里好,在哪里不好,没有一点关系。
“投身到这家创立不过5年的企业,应该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抉择。”当叶照辉作出决定辞职时,首先是感觉愧疚,没有组织近20年的培养和历练,自己就不会有现在的机会、能力和信心。
选择没有太多的纠结,各方的支持很重要
叶照辉辞职以后,加盟了浙江蓝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根据百度百科的资料,这是一家是专业从事蓝莓种苗培育、种植、生态休闲、果品加工和销售的大型、全产业链式的互联网农业企业,下辖农业(苗木、种植、原料和蓝美庄园等产业)、研发生产、基于大数据的健康方向的O2O,是目前国内蓝莓产业的领军企业,公司出品的“美得来”蓝莓鲜果,被浙江省农业厅评为浙江名牌农产品。
叶照辉说,他跟蓝美的结缘,真的可以说是机缘巧合。
到诸暨挂职副市长不到半年,有一次下乡考察诸暨商人回乡创业项目,看到了这家企业,也认识了公司董事长杨曙方。
叶照辉说,在跟杨曙方的交流中,他看到了一个对农业互联网及健康产业的未来充满激情和良心的创业者,“讲得很实在,我们两人的观点也很近,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关注这家企业。今年5月28日,蓝美股份主办的‘首届中国蓝莓产业深加工高峰论坛暨互联网农业研讨会’在诸暨如期举行,我当时受邀参与,对这家企业,以及‘互联网+蓝莓’的产业前景,有了更为深刻和全面的认识。”
不过,那个时候,叶照辉心理根本没有想过,两年后,自己会成为公司的一员。“我忘了大概是第几次见面,杨曙方第一次试着问我,说有没有可能让我辞职出来,和他一起为蓝莓产业的发展和农村电子商务做些事情。”
叶照辉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和杨曙方结束这一次聊天后,叶照辉压根没有把这话当回事,甚至都忘记了这样的邀请。
直到后来,两人又见了好几次,杨曙方还是会在快结束聊天的时候,邀请叶照辉来公司一起创业。
“说的多了,我心里其实是听进去了的,然后也会慢慢考虑。”叶照辉说,除了杨曙方的诚意外,他对农村电商的未来也是充满了期待。
早在2013年4月,叶照辉还没到诸暨挂职的时候,他就在遂昌开始尝试农产品电商项目。当年,叶照辉召集县里的一些部门,组织了3000家农户养的土猪肉上网销售,只用了10分钟,土猪肉就卖出去了500公斤。
这样的销售模式,对于深山里的农户来说,还是人生第一次。
在此后的几年里,遂昌的农村电商越做越大,有了自己的网店,有了电商协会,买的农产品种类也是越来越多。
遂昌也成为了全国第一批“淘宝县”。
“在那个时候,我就认定,农产品电商化是未来的潮流和趋势。”叶照辉说。
挂职结束回到遂昌后,叶照辉就把杨曙方的邀请说给了家里人听。“这是大事,我需要告诉我家里人,在作出选择之前,一定要有亲人的支持。”
家里人很开明,父母、兄弟、爱人都在帮着叶照辉分析投身创业的利弊,叶照辉自己也在做着权衡:如果去了企业,自己可以做什么,哪些还不懂,哪里还需要学习……
当自己的认知规划做完以后,叶照辉在认为自己能做这件事之前,还要向组织汇报自己的这个想法。“体制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需要如实汇报,如果组织说不支持、不同意,我就不会再去想这件事,当然,最后组织经过讨论,是支持我的。”
过去的工作经历,都是创业的财富
叶照辉说,马云曾去过遂昌,并且根据遂昌的农村电商模式,有一番很好的规划和描述。
“互联网+农业,看起来很时髦的名词,其实正在渐渐成为农村生活的日常事物。”叶照辉认为,网络越来越变得智能化以后,不应该仅仅只是一种社交、经济和商务工具,而是要变成所有人的生活工具,城里人也一样,农村人也一样。
有句话说“在互联网的风口,猪都可以飞起来。”这位曾经让土猪飞起来的副县长,如今会怎样让蓝莓起飞呢?
在着眼蓝美公司的前景时,诸暨一个新的探索,同样也引起了叶照辉的注意。当地电商整合了村子里的便利店,组成覆盖本地的电商“村村通”,一面帮村民代购生活用品、一面代销自己农产品,线上线下相结合,利用距离近、平台小的优势,打造本地的村民网上购物和销售的平台。
不管你是村村通、淘宝、京东帮等等,我都觉得都是在进军农村市场。这块市场将会是中国未来几年互联网经济里面最大的一块蛋糕,也是最后的一块蛋糕。”
而更被叶照辉所青睐的,是“村村通”模式建立起的服务于农村的整个信息体系服务体系的整合。“蓝美公司的产品,加上村村通的模式,不用太多的时间,就会成为让我产生巨大成就感的一项挑战。”
叶照辉坚信,当自己的公司坚守“互联网+蓝莓”的模式,不仅可以为农民实现增收、将品质化的农产品推向市场;同时在销售行为中,公司也完成了大数据的沉淀和积累。
“在体制内的17年,也是我积累沉淀最多的时候,如果没有日日夜夜的思索,没有奔波的跑基层、乡村,我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胸有成竹的拥有开启创业的勇气与智慧。”叶照辉说,正式因为自己在体制内的这些工作积累,让他明白现在自己做的事情,到底会有多大的意义。
叶照辉也很真诚地说,在当初面对身份、职业的取舍时,其实自己还是“怀着感恩之心离开的。”
“我过来不是在这里玩的,这里是有自己的努力跟创业空间的,我是很愿意来做这件事的。”叶照辉说,加盟公司之前,他也曾听别人在私下议论,当过领导的人来公司,会不会只是发号施令,会不会就是来拿高工资不干事,“我只要来了,就一定会用行动,来回应这样的质疑。”
新身份新工作,都还在适应中
尽管决定到这家公司之前,叶照辉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功课,也做好了辛苦的准备,但还是有一些想不到的小困难在等着他。
比如说上班的作息时间。
叶照辉是土生土长的遂昌人,亲戚朋友也都在遂昌,当副县长的时候,就算工作再忙,每天晚上还是能回家陪着家人,陪着9岁的儿子写作业看动画片。
“我到公司上班三个星期了,只回家了两次,这两天降温,我连过冬的衣服还没带够,一直想回家一趟,可实在是忙。”叶照辉说,到公司的第一周,他把每一个副总都请到办公室,分别用半天的时间听他们讲课;第二周到生产车间,了解公司主营产品的生产过程;周三带队到上海出差,对接“布洛貝瑞”品牌上线,以及O2O布局的相关事宜。
叶照辉说,在政府大院上班,平时中午休息时间比较长,都会有午休的习惯,但到了公司以后,几乎没有时间午休,中午吃了快餐就要投入工作。“而且公司规定周末只能单休一天,诸暨到遂昌开车要将近3个小时,我想回一趟家实在是没有时间。”
换了新工作以后,叶照辉每天晚上只能用微信视频跟儿子见面。“儿子还算懂事,能理解我在忙什么,不过陪他的时间终究是更少了。
“这算是生活上的一些小困难吧,相信等我把工作慢慢理顺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创业角度来说,我还只是一个新手。”
除了生活上,在工作中,有时候别人对自己的称呼,也会让叶照辉经常感到恍惚。“我刚来的时候,很多人叫我叶总,面对面看到还行,如果有人背后叫我,起码要叫两声,我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在叫我呢。”
采访印象:
给叶照辉打电话约采访时间的时候,我是很怕他拒接电话的。公务员辞职,而且是副县长辞职,这对普通人来说,会是一个很难想象的事情,我还记得有人问我:这人是不是疯了啊?
打通电话的时候,我的顾虑打消了一半,但因为连续约了几天,甚至我连着两天在诸暨等他,他都是说在上海出差,安排时间比较难时,我又担心他会拒绝我的采访,直到上周六,我在办公室见到叶照辉的时候,所有的顾虑才全部打消了。
也许跟当过副县长有关,叶照辉面对我的提问,总能精准说出我想要的内容,没有太多大道理,都是从他个人的想法开始,跟我说他的梦想,他的工作,他的生活。
当他说着农村电商有多少功能,自己的研究生论文就是跟农村电商有关的话题时,会让我觉得这是一个靠谱的创业者,因为他有想法,同样也会容纳别人的想法。
当他说着自己来诸暨开始新工作,因为着急没有带够过冬的衣服时,我又觉得这就是我们身边普通创业者的缩影,不会因为副县长的身份,而忽略掉回归成为普通人后的一些故事。(记者: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