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斥责说,这次危机可能影响到未来的整个战争。为了不引起日本情报机关注意,美国情报部门走了一着险棋,既没有采取禁止发表的强制措施,也没有对约翰斯顿进行公开调查审讯。一个最高陪审团认为,约翰斯顿作为新闻记者并未违反国家法律。随后所有海军军官都接到了海军总司令金的警告命令:“今后再出现类似泄密事件,将立即受到军事法庭审判。”
美国情报机关的小小伎俩终于得逞。或许日本情报机关并未注意到这篇报道,或许以为既然可以公开发表,就纯属作者吸引读者的凭空杜撰。一向自负的日本人坚信自己的密码永远不可能被破译,而把中途岛的败因归咎于过分自信。之后他们一直沿用原来的密码系统,只是偶尔变化一些附加数码组而已,由此导致山本五十六亡命布干维尔。
塞利格曼中校的海军生涯到此为止,他于1944年被勒令退役。要不战争后期美国那么多的航空母舰,塞利格曼完全可以捞到一个舰长位置的。这也从侧面说明,斯普鲁恩斯始终远离记者显得多么英明。
美国海军在珊瑚海和中途岛连挫日军锋芒,消息传到布里斯班,麦克阿瑟既忧又喜。忧的是如此功绩竟然跟他关系不大,势必对他争取太平洋战场的总指挥权不利。未能出大风头让他觉得极端不爽。喜的是下一步日军的战略方向势必南移,他兴奋地对参谋长萨瑟兰及一众幕僚宣布:“从此,敌人的作战行动只能集中在南太平洋或西南太平洋,终于到了我们披挂上阵的时候了。”
中途岛大捷的喜讯迅速传遍世界。尼米兹上将收到了除轴心国之外几乎所有盟国的祝贺信函、电报。金上将在祝捷电报中高度概括说:“中途岛战斗是日本海军350年以来的第一次决定性败仗,它结束了日本的长期攻势,恢复了双方在太平洋上力量的均势。”华盛顿高层一致认为,这场决定性战役将对阵双方的对抗重新拉回了起跑线。军事分析家甚至预言,“美国将很快转入反攻”。
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上将就显得冷静许多,他告诉罗斯福总统:“中途岛海战的胜利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但也是一次侥幸的胜利。”此言不虚。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前听到一丁点儿好消息就跳出来评价的罗斯福此次略显含蓄,他以一位成熟政治家的口吻致电老朋友丘吉尔:“首相阁下,我们在太平洋的作战进展顺利。”
倒是丘吉尔对美国人的胜利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美国这一值得纪念的胜利,不仅对美国,而且对整个同盟国的事业都具有重大意义,对士气的影响是广泛而及时的。这一胜利一举扭转了日本在太平洋的优势。曾经使我们在远东的军事力量遭到挫败达6个月之久的敌人所炫耀的优势,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诚如美国战史专家戈登·布兰奇教授所言,“美国人从此放下了盾,拿起了剑。在以后的交战中,他们再也没有放弃过战略攻势。”这也许正是中途岛胜利的伟大意义所在。
6月6日下午,东条破例邀请盟国德国、意大利的使馆人员在多摩川举行乘马会。虽然贵为内阁首相,但陆军出身的东条同样无法第一时间从海军得到最新消息。游玩途中,一辆黑色轿车行色匆匆地赶了上来,车里钻出来一位全副武装的陆军军官。
“海军犯了一个大错误。”参谋次长田边盛武中将趴在首相耳朵上说。
“在中途岛?”一向沉默寡言的东条追问。
“是的,他们损失了四艘航空母舰。”
东条对此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海军不听陆军的劝告,硬要打这一仗。”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似乎觉得再说下去与首相的身份不符。再说海军的损失对陆军也没有好处,这点觉悟东条还是有的。他叮嘱田边,“切不可把消息泄露出去,绝对保密。”
早在头一天也就是东京时间6月5日晚上,天皇裕仁已经得到了中途岛前线遭遇重大挫折的消息。军令部一直不敢向天皇汇报。首先担心天皇受惊,同时也想情况核实后再详细报告。但天皇通常是知道他的武装部队的作战情况的。天皇侍从武官有一条“热线”直接连到大本营,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即使在深夜,大本营有重大消息也会及时通告。听到这一惊天噩耗,裕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不语。之后一段时间里,他拒绝向任何人提及此事,甚至包括最亲近的内大臣木户幸一。
木户直到6月8日才知晓此事。后来他在日记中如此写道,“尽管海军的损失给我们带来了无法言语的痛苦,但陛下依然勇敢面对了这一切。他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反而鼓舞大家:虽然海军的损失非常可惜,但是不应该因此丧失战斗精神。”裕仁告诉木户,他已经命令永野总长,“在未来行动中继续保持积极进攻的态势”。木户不禁为之动容,在日记末尾他写道:“我为陛下的勇气所折服,感谢上苍赐予我国如此优秀的君主。”
6月10日,东京召开了大本营和内阁联络会议商讨对策。海军并未向与会陆军代表透露中途岛海战的详细损失情况。首先发难的是参谋次长田边中将,“海军在战略上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遭到了不应有的惨败。”
东条也趁机火上浇油:“海军不听陆军的劝告,坚决要打这一仗,否则怎么会弄到这般境地?”这时他的身份好像又成了陆军大臣。
岛田海相、泽本次官、永野总长、伊藤次长等海军代表虽然对陆军的骄傲蛮横、落井下石非常不满,但仗毕竟是自己打输的,也只好闷着头一声不吭,耐心听着陆军的数落。
现场气氛颇为尴尬,最终还是裕仁天皇打破了沉默。他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这也不是海军的本意,众卿就不要互相指责了。陆海军本为一家,应该精诚团结为要。”他将目光转向了永野,“朕所望者,乃盼海军不要因此低落,变得无所作为或被动,应继续努力干下去。”
(日本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