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DNA共有30亿个碱基对组合成23对染色体和线粒体,男性独有的、碱基对也比较稳定的Y染色体是最合适的检测对象。
2009年12月27日上午,相关部门正式公布河南省安阳县安丰乡西高穴村西高穴墓被确认为曹操高陵墓。虽然河南省文物局等部门运用多种方式证明该墓就是曹操墓,但质疑声却一直不断。
西高穴曹操墓
为此,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副会长韩升和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李辉教授成立课题组。
一、为什么选择曹操家族来做“亲子鉴定”?
1、曹操家系是帝王家系,家谱记载较全,不像普通老百姓的家系那样容易散佚。
曹腾(100年—159年),字季兴,东汉末年宦官,后因策划迎立汉桓帝有功,被封为费亭侯,升为大长秋,加位特进。魏明帝追尊其为高皇帝。曹腾用事宫中三十多年。《三国志》记载曹腾为西汉相国曹参之后。
曹腾死后,由养子曹嵩(?—193年)嗣为侯。汉灵帝时,曹嵩依靠买官升迁为太尉,位列三公之首。 魏文帝曹丕追尊曹嵩为太皇帝。
曹操(155年-220年3月15日),本名吉利,字孟德,小名阿瞒。今安徽亳州人。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书法家 ,曹魏政权的奠基人。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四月,汉献帝册封曹操为魏王。 延康元年(220年),魏文帝曹丕追尊曹操为武皇帝。
常用慰项石之碑碣
曹腾——曹嵩(为过继的养子)——曹操——曹丕,都是时代显赫人物,留下很多历史信息,又有皇室玉蝶相传。
魏国(220年12月10日-266年2月4日)延康元年(220年),曹丕逼迫汉献帝禅让,正式取代汉王朝,建立曹魏,定都洛阳,至咸熙二年(265年),司马炎篡魏,改国号为晋,曹魏灭亡。三国时期割据政权之一,是三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2、曹操宗族墓的墓葬集中,保存条件也非常好,材料丰富。
3、曹操是历史争议人物,愿意假冒其后代的人不多,可以保证曹操家族的可靠性。
二、锁定曹操先人的DNA
2011年,复旦课题组来到安徽亳州。曹氏宗族墓群,位于安徽省亳州市南郊魏武大道两侧,占地约10平方公里,是曹操家族一个规模宏大的墓群,主要包括元宝坑汉墓、董园汉墓、马园汉墓、袁牌坊汉墓、曹四孤堆、刘园孤堆、观音山孤堆等。曹操的养祖父曹腾及亲生父亲曹嵩的墓均在其中。
亳州曹氏家族墓
从上世纪70年代从曹氏宗族木“元宝坑一号墓”出土的文物中确定了来源于曹操叔祖父——河间相曹鼎的两个牙齿。通过古DNA测试,隐藏在这颗牙齿中的时空记忆也逐渐展现。
三、锁定曹操后裔的DNA
寻找1800年前的曹操DNA似乎遥不可及,而要把曹操后裔和曹操进行“亲子鉴定”,锁定曹操的DNA特性就显得尤其重要。
课题组首先在全国范围内征集曹操后人,采集了79个曹姓家族的280名男性和446个,其中包括夏侯、曹等姓氏男性志愿者的静脉血样本,最终样本总量超过1000例。
与此同时,课题组专家对全国各地258个曹姓家谱做了全面的梳理研究,并与史书和地方志参照,试图找到曹氏迁徙的可能线索。比如曹氏各个分支的祖先以及现居住地与历史记载上曹操后代的流向能不能相吻合。
铁岭县腰堡镇腰堡村曹氏家谱
曹国平回忆,2010年夏的一天,复旦大学方面来了多人进行抽血取样。抽血取样是在腰堡村委会进行的,当时,一共抽血取样了5个人。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没出五伏的亲戚。抽取血样过程非常快,和平时的体检抽血化验一样。这些血样运回上海,需要冰镇保存。但由于当天特别热,用来保存血样的冰块全都融化了。没办法,在取样人员离开时,曹国平特意买来不少冰棍代替冰块,对血样进行冰镇。曹国平这支族人祖先应是在明代永乐年间从安徽省舒城迁入辽宁省铁岭。根据家谱显示,曹友平系曹植第73代孙。另据复旦大学研究结果显示,铁岭腰堡曹国平、安徽舒城曹友平的祖先,和安徽绩溪、江苏盐城的祖先分别来自曹植的两个儿子。
用这样的方法,最终,课题组筛选出8支持有家谱、经过史料分析具有一定可信性的曹氏族群。专家经过复杂的Y染色体DNA全序列检测,最终发现其中6个家族属于O2*-M268的基因类型,这6支O2*-M268类型样本的祖先交汇点在1800年至2000年之间——这正是曹操生活的年代。
2011年12月29日,复旦课题组正式发布了研究成果,6支曹姓家族被认证为曹操后代。其中:两支在辽宁境内:一支在东港,代表人物是曹祖义;一支在铁岭县腰堡镇腰堡村,代表人物是曹国平。因为曹国平家族年年都有祭祖的风俗,当DNA检测确认曹国平等5人为曹操后代后,曹家异常高兴。
曹国平展示复旦大学的DNA鉴定书
四、解读曹操家族身世之谜。
根据现代基因和古DNA的双重验证,课题组得出最终结论——100%确定曹操家族DNA。
通过比对,安徽亳州的曹操祖辈墓葬元宝坑1号墓的遗骨与现代曹操后人紧密关联。夏侯氏、曹参后人都不是该类型。课题组认为曹腾来自家族内部过继。《三国志》记载曹腾为西汉相国曹参之后,是错误的。
西晋陈寿(233年-297年)在《三国志》对曹操的身世记载:“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曹参)之后。……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嵩生太祖(曹操)。”“莫能审其生出本末”,意思是:考证不出曹嵩的来历。——那说他是300多年前的汉相曹参(?—公元前190年)的后裔,显然没有证据。
汉代是士族社会,以出身高低论英雄。曹操一方为了美化自己,吹嘘曹操是西汉初年的丞相曹参之后。曹操的政敌袁绍攻击曹操——“父嵩乞丐携养”——曹操是父亲曹嵩在路边捡来的乞丐。
东晋裴松之(372年-451年)祖籍山西闻喜县,东汉是袁绍家族的势力范围。在《三国志注》中说:“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操予惇为从兄弟。”干脆说,曹操的父亲曹嵩也是从夏侯氏抱养而来。加上宦官曹腾,祖孙三代,出身都不光彩。
2013年11月11日,复旦大学发布关于曹操家族DNA研究最新成果,第一次以DNA验证的方式,证实曹操并非传说中的“汉相曹参后代”,和夏侯氏也没有血缘,其血缘来自曹氏家族内部。
五、两千年前的血亲,通过DNA验证,给出了科学答案。
曹操一生共生育25个儿子。至2012年,课题组最终确定的曹操后人有9支,分别来自安徽绩溪、安徽舒城、安徽亳州、江苏海门、广东徐闻、江苏盐城、山东乳山、辽宁东港、辽宁铁岭。
这些家族共同检出了一个非常罕见的染色体类型,这个比例在全国人口只占到5%左右。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假冒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三,因此法医学上可认定他们是曹操的后代。这一课题研究第一次从基因层面验证了许多同姓人群在千百年前确实是一家。
辽宁曹操后代曹国平和东港曹祖义带着各自族人相聚沈阳。
2013年11月23日上午,两支被复旦大学认定的辽宁曹操后代:铁岭市铁岭县腰堡曹国平和东港曹祖义分别带着各自族人相聚沈阳,首次齐聚沈阳。这些曹姓族人站到一起,相貌惊人地相似,都是浓眉大眼。曹祖义说,大家站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图片前排左一为曹祖义,前排左四为曹国平。王立军 摄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和历史学的跨学科合作,在世界上第一次把遗传基因研究精确到家族、历史人物层面,通过现代人的基因精确反推历史著名人物的基因,对历史研究是一个新的突破。
只要有生物遗骸保存下来,保存状况比较好,都能取样研究。历史人类学新学科有望产生,更多历史谜团的揭开。
课题组还在着手研究孔子家族、隋唐盛世中的李氏家族等更多中国著名历史家族。
曹操家族DNA是复旦大学历史学和人类学联合课题的研究成果,于2013年11月11日正式发布。用这种遗传生物学与历史研究相结合的手段,通过分析重要历史人物基因、重要家族基因混入情况等,破解传统研究无法解答的历史谜案,逐渐呈现整个中华民族衍变融合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