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大舅他二舅认识秦腔
作者：朱文杰
我是一个地道的秦人，在孩童之时，最早接触秦腔、认识秦腔是通过几句带点说唱的秦腔小段：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其实，这应该是民谣，也称作《关中古歌》。后来被秦腔艺人用在演出时随意借用加入的小插曲，即丑角在幕间串场时，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增加笑料的小段表演。
近些年“他大舅”突然一下风靡中国。这源于2006年北京人艺把《白鹿原》改编成陕西方言话剧搬上舞台时，一开幕先让陕西华阴老腔的十多个民间艺人用“他大舅”打场子，颠狂一阵，先声夺人，强力震憾，华阴老腔一下火了。那吼得忘情时的慷慨激昂、唯我独尊；伸胳膊拃腿时得意忘形的恣肆汪洋，荡气回肠；猛烈敲击木凳子时的忘乎所以、尽情发泄，有一种挣命的不顾一切的奔放。一会被称为“千古绝唱”，一会又被称为“原生态摇滚”，中央台还对华阴老腔作专访，那可是火势不断，火焰猛窜，而这“火”势，就离不开个“他大舅”。
北京人艺版《白鹿原》剧照
接着2009年张艺谋又在电影《三枪拍案惊奇》中亲自填词，并和当年红透半边天的小沈阳来 了一段“他大舅”。再紧接着作为2010年中央电视台黄金档播出的开年大戏，电视剧《奠基者》中的铁人王进喜，也来了段“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走三步退两步不如不走，多打井快打井多多出油……”于是乎，不管话剧、影视剧，喜剧、正剧，娱乐的还是主旋律，都不约而同，甚至一窝蜂不加思索地选择“他大舅”，凑戏分，玩民俗，吸引眼珠。
《三枪》中只选那两句经典：“他大舅他二舅……”而华阴老腔在这句之后还有几段，第一段是：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
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
男人下了原，女人做了饭
男人下了种，女人生了产
娃娃一片片，都在原上转
第二段稍微变了点，不完全按照“他大舅”模式。是：
女娲娘娘补了天
剩块石头成华山
鸟儿背着太阳飞
东边飞到西那边
天黑了又亮了
人醒了又睡了
太上老君犁了地
豁出条沟成黄河
风儿吹月亮转
东岸转到西岸边
麦青了又黄了
人兴了又张了
大概是2003年拍的30集电视连续剧《关中匪事》在前面二句后边又加了两句，应是《陕西大实话》中的老段子：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甭牛
电影《高兴》，也用了“他大舅”四句，基本上也是照搬秦腔剧中的旧词，与《关中匪事》各有特点，各有意味：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没走
一头驴两头牛都是牲口
电影《高兴》剧照
“他大舅”这一秦腔小段，初听之时，那就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大实话甚至像废话，但其中蕴含着极深邃的哲学意味，“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寓意着这样天经地义的真实不容否定，看似土得掉渣但韵味无穷，就像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一样。有一首歌中唱道：“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其实和“他大舅”一样，用肯定来加强不可否定，并予以强调。这才是废话不废，大实话忒色，关中古歌，别有一种味气！尤其演唱之时，给你的第一感是完全出乎意料，而后会心的，绽发出一种惊诧莫名的有点怪诞的喜悦，这其实是一种冷幽默，是深入骨髓的幽默。
这《关中古歌》，为啥选舅舅来说事呢？因为在陕西关中一带，舅舅在一个家族中地位是极其特殊的。例如会称舅舅是“亲娘舅”，家族中发生的一切大事，婚丧嫁娶都需要舅舅来主持，小孩子满月，盖房，分家，舅舅是一定要到场的，而且那酒宴的首席位置非舅舅莫属。在关中农家，爹娘一句“明儿个把你舅叫来”，就意味着要给你弟兄们分家了。这时的舅舅，代表着权威与公平。所以选舅舅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他大舅”其实已经形成了一种演唱模式，可以随意地仿照填词的，流传下来的版本非常多，好像每一个丑角演员都掌握有好几套呢。写“他大舅”这种样式的《关中古歌》，只要抓住了唱词的朴实淳厚，幽默风趣，以及陕西方言不同一般的特色，写出来就一定会惊艳般的抢眼。
如今的“他大舅”吼红了全中国，热火得震了天。而可能很多外地人，是从“他大舅”这段《关中古歌》认识秦腔的，这当然会引起误导，虽然有秦腔的地方都有“他大舅”，但秦腔的经典唱段一定不是说唱式的简单曲调的“他大舅”。但愿“他大舅”为秦腔的振兴敲响开场锣鼓，更精彩的大秦之腔还在后面，还要到西北五省、到陕西、到西安来看。
如果因时间、距离的原因不能来剧场看秦腔，大家可以关注陕西戏曲广播官方微信。陕西戏曲广播是西部权威戏曲专业传媒，一个用心传播秦腔的专业戏曲平台！
在这里，您可以听到很多精彩的唱段和伴奏； 获得更多的戏曲知识；了解不少新锐有趣的观点；探知演员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快来扫码关注陕西戏曲广播官方微信，一起加入这个全球陕籍乡党的精神家园吧！
来源：老西安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