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新生再出发
胡诗尧
华为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能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改变习惯、思维甚至性格。有记忆以来,我一直是一个内向、不善于与人沟通的人,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是一个标准的“i”人。进入华为半年后,我却看起来成了个“e”人。
01
浪漫樱花季的“拉郎配”
与华为的初遇,发生在樱花盛开、飘着细雨的浪漫三月,终端BG武研分部组织了一场萌新OPEN DAY活动来招待我和同期的小伙伴。
参观完落英缤纷、不输武大樱花的美丽园区后,我们被带到一间会议室,大家愉快地吃着水果开着茶话会时,突然响起《非诚勿扰》的BGM(背景音乐)。
主持人鼎哥抄起麦克风喊道:“现在有请我们的嘉宾们闪亮登场!”紧接着一群活力满满的健壮汉子们大步流星地依次走进来,笔直地站成一排。
鼎哥介绍道:“这些就是即将成为你们新员工导师的‘男嘉宾’,你想为哪一位爆灯呢?首先有请导师团秀肌肉。”
“男嘉宾”们于是依次拿起话筒做自我介绍——
“我研究Linux内核很多年,对嵌入式底软开发也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对内核和底软感兴趣的可以选我,大家一起研究技术。”我在内心呼喊:哇,技术宅大佬,选他!
“大家知道华为的一碰传吗?来,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这就是我们团队开发的。”哇,科技与狠活,厉害,选他!我的内心戏又变了。
“大家可以叫我翔哥,我住在汉口,特长是喜欢吃,武汉哪里有好吃的我都知道,选我,我可以带你吃遍武汉美食。”大家哈哈大笑,这画风变得有点快呀。
……
又经过两轮的互动游戏后,我第一志愿选择了技术宅大佬做导师,遗憾的是并没有双向奔赴。内部调整后,那位号称可以吃遍武汉的翔哥成了我的导师。翔哥人如身材一样实在,执行力也非常强,第二天就往蒸虾店卡里充了一千块钱,专门用来请我吃虾,哈哈,真的实在!
入职后,我发现翔哥不仅身体壮实,做人实在,技术能力更加扎实,对我的要求也扎扎实实,不打折扣。
“诗尧,来把这个编码规范学习一下,下午考试。”
“诗尧,我写了一篇蓝牙调测指南,你先读一读,明天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诗尧,我们今天来把‘靠近发现’流程调通,然后你把业务流程和报文解析总结一下写个Wiki,我们明天一起看看。”
这天,翔哥又甩过来一个升级版的任务:“诗尧,鹏哥请假了,他这个代码还有一点没有调完,你帮他调吧。”嗯?鹏哥是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代码写得高效又优雅,我一个新手去给鹏哥调试代码?
“没事,你先调,正好学学别人好在哪。有问题随时找我,我给你兜着。”翔哥看出了我的忐忑不安,不等我开口,直接断了我打退堂鼓的后路。
我只能给自己壮胆:不就跑一跑程序,应该不用改什么就可以交差了!然而事与愿违,上手第一遍,程序没有任何一点反应,要不是打印出了一行日志,我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启动程序。
努力压下向翔哥求助的想法,我决定自己处理。可是任凭我怎么反复执行这个程序,结果都没有丝毫改变。我不得不一行行检视代码,终于发现一个我不认识的符号。这是某种我还没掌握的高级写法吧?我心想着,继续看下去。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翔哥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亲切地问道:“怎么样,调通了没有?”
我一脸苦涩地说道:“没有。鹏哥的代码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跑不起来。”
“代码是设计出来的,更是调试出来的。任何人的设计都难免会有遗漏的地方,没有经过测试的代码是不可靠的。不要怕,发现了问题就大胆改,实在改不回来了,大不了重新下一套代码从头开始呗。”翔哥鼓励我。
对,如果代码没有bug,为什么跑不通呢?翔哥的话点醒了我。我开始尝试一步步修改我认为有疑问的地方,补充日志打印,但一下午的时间只修改了几个简单的符号,还是没有把功能调通。
“不错嘛,距离功能调通又近了一步!今天先到这里吧,先回家休息,晚上躺床上理理思路,估计明天就调好了。“原本我以为会被嫌太慢,没想到居然还得了师父的安慰鼓励。又经过一天的奋战,第二天晚上,我终于把功能调通了!这个“小成绩”让我对代码有了敬畏之心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自信。
除了扎实的技术“摔打”,我还享受着团队里其他前辈无私的知识灌溉。我本硕就读于材料专业,铸锻焊的知识我可以如数家珍,3D打印我也了如指掌,但是对短距离无线通信技术却完全是一无所知。而团队资深技术专家兼主管冲哥,用每天“五分钟”技术辅导成了我快速成长的助推剂,把我推进了无线通信技术的大门。他用各种生动形象的类比、由浅入深的讲解,让我快速理解了Wi-Fi的基本原理,并对无限通信技术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三个月的时间,我一点点啃完了冲哥编写的《无线权威指南》和厚厚的Wi-Fi标准,结合工作中的实践,勉强可以应付ShareKit软件开发工程师的工作了。
02
跨越万里的“i”人蜕变路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晨会上,冲哥宣布:“欧洲最大科技展会WEB SUBMIT 2019峰会十一月在葡萄牙里斯本召开,我们要派两个人去支撑欧洲最大打印机厂商CEWE集成ShareKit的调测。这个新代码框架是鹏哥搭建、诗尧调测的,你俩去吧,尽快申请签证。好好支撑,秀秀肌肉,让老外们看看我们的技术。“
啥?里斯本?我需要准备些什么?从未踏出祖国版图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在出国的激动和不知所措的茫然下,只能抱紧鹏哥的大腿按部就班地跟着办签证、查攻略、对行程,然后一路跟着他坐大飞机到戴高乐,转小飞机到慕尼黑,最后爬上一架迷你小飞机去了不莱梅。引擎的嗡嗡声、机舱有节奏的颠簸以及座椅不停的咯吱作响让我忍不住想起春运里坐高铁回省城,转大巴回县城,最后坐三蹦子回村的场景,第一次出国的兴奋迅速被路途的疲惫消弭殆尽。
到达不莱梅的第二天一早,和客户第一次见面,他微笑着向我伸出右手:“Glad to see you guys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闪过无数残缺的英文,终究没有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回答,只能“哈哈哈”地跟客户握手,尴尬又局促。
正式开启会前联调,没想到开局就不顺——我死活搜不到客户的设备信号!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迟迟不现身的设备,让我很快就冷汗直流。濒临崩溃时我灵光一现,不会是客户设备的蓝牙没打开吧?但是客户电脑德文的界面、欧版的键盘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又磕磕巴巴地问客户:“Excuse me. Did you enabled the bluetooth?”(抱歉,请问您有开启蓝牙功能吗?)客户听完后立马掏出一个小小的USB配件插到电脑上。很快我就搜到了客户的设备,这算是我第一次用英语沟通工作,虽然只有一句话,却救我于水火!
转眼到WEB SUBMIT2019大会,我在展台正式“上岗”,核心任务是守护门口的两台CEWE打印机。有不少人都流露出对我们产品的兴趣,我想上前去介绍一下,但又因自己的英文表达和“i”人性格而开不了口。在纠结和犹豫中人群渐渐散去,我又开始后悔。客户好像看出我的局促,在一旁鼓励我。我觉得再忸怩下去今天就白来了,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Excuse me, sir. Do you have a Huawei phone?...We can print your photo easily……See, we don’t need cables anymore.”(您好,先生。请问您有华为手机吗?我们可以帮您快速打印手机里的照片……您看,这样就再也不需要连接线了。)果然成了!
连续两天时间,相纸不知道换了几卷,这几句话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我们打印出来的照片贴满了整个华为展台,给展会添加了一道别致的风景,成了行人减速带。后来鹏哥说,“你进步好大啊,刚来的时候还不敢张嘴的,现在英语讲得真流利!”我腼腆地笑了笑,从“i”到“e”,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热闹的照片打印现场和贴满照片的展台
03
柳暗花明的专利之路
在回国的客机上,我和鹏哥聊天,想到开局时的那个小插曲,我感叹:“客户那个USB Dongle好有意思啊!小小的一个东西就可以让机器具备蓝牙的能力。如果我们的传输能力也能集成到这个Dongle里,即插即用,是不是就不用跑这么远来做适配了呀?”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回去可以好好讨论一下。”鹏哥当时的回答我并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命运的齿轮此刻已经转动起来。
几天后,冲哥来找我,说道:“鹏哥跟我讲了,你那个把文件分享套件集成到USB Dongle即插即用的想法很有价值,如果我们实现了这个功能的话,就不用出差去做适配集成了,高效又省钱!你可以先通过专利来保护你的这个想法。”
我震惊了:“申请专利?申请专利这么简单的吗?”
“是的,越是简单的想法,专利覆盖范围越大,价值越高。你知道李昌竹老师吗?他发明了飞行模式,就是手机上我们常用那个飞行模式,一键把信号全部关闭,这是公司首届十大发明专利哦。”我瞪大眼睛:“在控制中心加个一键关闭数据信号的功能,是个高价值专利?”
冲哥继续说道:“公司非常注重创新,也十分鼓励大家创新。我们有非常健全的专利申请流程,作为研发人员,核心需要聚焦idea的挖掘。每件专利通过评审,提交给专利局,还有2000元的奖励哦。”
听起来不难,还有钱赚。在冲哥的指导下,我一上午就完成了材料的编写。后续的PRB(专利评审委员会)评审,汇报也非常顺利,我申请的第一个专利就这么诞生了!我仿佛听到脑袋里响起“叮!专利奖到账2000元”的声音,心心念念的全套露营装备终于可以买齐了!
尝到甜头的我,继续疯狂想专利,每天脑子里盘旋着的都是优化和创新。如果直连网路和局域网网络并发传输,那我们的数据传输速度可以提升一倍;如果传输数据时加密文件和解密秘钥分开发送,通过快速通道发数据,通过安全通道传递秘钥,可以更快响应传输业务……“如有神助”的各种奇思妙想,让我的信心达到了顶峰。我迅速写好了一系列idea的申报材料,没有找导师把关,就迫不及待地提交申请。
“这个idea的背景没有讲清楚。”
“这个idea的实现方案没有说明白,可实施性不明确。”
“这个idea已有发明专利了,不通过。”
“这个idea只是把现有技术简单拼凑起来,创新性不够!”
……
“你这些idea和专利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专利评审组长毫不客气的质疑终止了我连续十三篇专利评审不通过的“壮举”。我的信心和热情有些消磨掉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不少。
“哟,你这个idea可以呀。”翔哥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提了,已经被人申请过了,又没通过。”
“那说明你这个想法还是很好的,如果是你先提出来,那这个专利肯定就是你的了。”对啊!虽然没有通过,但说明思路是没问题的!我一下子又重新拾起了信心,再次思考起来。
“专利不是纯靠想出来的,更多的是来源于我们工作过程中实际遇到的问题,你最近在开发过程中没有什么想要吐槽的问题吗?”冲哥缓缓说道,“从这些点出发去挖掘,想想怎么解决你自己都忍不住吐槽的问题,专利就自然产生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不再信马由缰地空想专利,转而把重心回到开发工作和技能提升上。我着手调试无线分体大屏项目,无比缓慢的进展让我有些焦躁。“这四台设备要用4个遥控器去操作,关键是遥控器还不够4台,调试起来好费劲啊。要是能用一个遥控器遥控这几台不同的设备就好了。”我一边调试,一边吐槽。
突然,我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它来了!它来了!这不就是我等候多时的专利idea吗?有了这个灵感,专利材料的撰写也驾轻就熟起来。背景、痛点、价值、保护点都十分清晰,评审一次性通过。很快,我收获了人生第二项专利《一种组合屏场景遥控系统及方法》。
自此,我的脑细胞像是被重新激活了一般。如何保持四块屏幕画面严格一致?如何提升广播传输数据的重传效率?随着工作中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点被我提出和解决,与之相伴的专利也顺理成章地产生了。最后,我们还把这些重要专利综合起来,申请了终端BG的十大发明奖。虽然最终没有获得大奖,但能入围评审,已经让我觉得十大发明没有那么遥远了。
04
创新火花燃成了熊熊大火
不知道是不是在专利申请上太蹦跶了的原因,部门决定让我接手老庄负责的专利管理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按时通知各个团队申报专利,定好目标就行了,你可以的。”老庄的轻描淡写缓解了我初接工作的焦虑。
然而,我接手后,部门专利数量连续两个月垫底。原来,并不是定好目标等着收果子就行啊!我赶紧组织各小组专利负责人讨论复盘最近专利申请不佳的原因。
“专利太难了,想不出好的点子。”“好不容易想出来的idea,一评审就说没有创新性,都没信心了。”“提交专利idea需要写什么材料吗?”……听到大家的抱怨,我突然醒悟过来,这些横亘在兄弟们面前的大山,不就是我曾经翻越的吗?
于是,我依葫芦画瓢地讲述冲哥曾经讲给我的故事。“专利越简单越抽象越好,越简单说明用得人越多,专利的价值就越高。如果提一个使用筷子的专利,那每个中国人都得给你交专利费。”我补充道,每个专利交局,公司都会发2000元专利奖哦!”听到这儿,小伙伴们的眼睛都亮亮的。
消除了大家的畏难情绪后,我又分享起自己的经历:“专利其实不用冥思苦想,点子都在我们平时做的特性和解决的问题中。比如,今天我们改了一个性能优化的问题单,修改方案是不是之前没用过的呢,有没有创新点呢,能不能提个专利呢?再比如,用户吐槽我们的特性体验不好,我们优化解决用户的问题后,是不是也能提专利呢?大家想想自己最近收到了哪些吐槽,改了什么问题单?”
小伙伴们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互相倾诉着最近头疼的问题,在探讨中找到了各种新奇的解决思路,专利创新的灵感也一个个冒了出来。当月的专利评审会上,我们部门一次提交了十三篇专利,直接来了个包场。
飞行模式的专利故事,被我一次又一次地复述给身边的小伙伴,偶尔我也会听到小伙伴跟他的兄弟们讲,就像链式反应一样,创新的精神也如水面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我看护的部门专利产出从垫底组一跃成遥遥领先组!我个人也成功申请了近30项专利,成为了部门的专利小达人。
专利创新并不是终点,用户体验的打磨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随着专利一个一个提出,疑难问题一个一个解决,用户体验也稳步提升,我们打造出了领先业界的投屏功能,NSS(用户净推荐值)达74%,实现遥遥领先!
05
一个轮回,新的成长
又是一个樱花烂漫的季节,又是一年一度的武研樱花节,漫步在已无比熟悉的樱花大道上,我即将完成在华为的第一个合同期。
四年里我换了多个办公地点,辗转了多个技术项目,而今又神奇地坐回了最初入职时的办公位,空间上似乎完成了一个轮回。然而,坐在这里的我,已从一个新员工变成了新员工的导师,从团队的一员变成了团队的PL,从只关注自身技术成长转变成更多关注团队的成长和成功。感恩我遇到了一个好的导师,一个好的主管,一群可爱的同伴,一份我喜欢的工作。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站在四年的新起点,面对大桌面业务的新挑战,整理行囊,焕然新生!
来源/《华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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