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爱，死亡和机器人》第四季，感觉浪费了宝贵的一个多小时。豆瓣评分跌至4.8的历史最低分，相较于前三季可谓“雪崩式”溃败。这部曾被视为动画、科幻剧乃至游戏CG融合标杆的作品，如今竟堕落到如此地步，观众的不满是有道理的。

从立项伊始，《爱死机》就被定位为“全家桶快餐”，不仅关注叙事和思想性，创意化的分镜和酷炫技术手法也是其卖点。本季打头阵的是导演大卫·芬奇用顶尖数字技术为摇滚乐队红辣椒制作的一支现场版MV，复刻了乐队2003年在爱尔兰斯莱恩城堡献唱《Can't Stop》的桥段。然而，这一集除了对舞台下狂热信众的刻画和结尾的生殖器特写外，几乎没有什么信息量。对于非粉丝来说，看完这集后的感觉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目前这集在IMDb的评分仅有4.3，创下系列新低。

第二集与上一季的“迷你亡灵之夜”类似，只是将丧尸换成了外星人。雷同的移轴摄影、末日暴乱和枪火横飞，甚至结尾的包袱都没改：将人类文明毁灭戏谑为“宇宙崩了个屁”。由此可见，《爱死机4》的故事性和内涵趋近于无。前几季虽也有被技术绑架的时候，但仍算是在做一些进步的、“新瓶装旧酒”式的尝试。但在本季中，主创们显然词穷到“没话找话”。

例如，有两集都在迎合猫奴，其中一集玩的是猫咪联手机器人称霸世界这样的老梗。第九集将一堆智能家电拟人化，开吐槽专场的做法也让人感到乏味。文本进一步削弱，导致《爱死机4》前所未有地短视频化，特别是那些萌宠和激烈“成人向”画面，如果投放在短视频平台，必能赚取超高的播放量和点赞数。

视觉奇观方面，《爱死机4》也不尽如人意。本季的核心主创回锅了很多老团队，画风更像是以往的花架子乱炖——黏土动画、美漫粗线条、超写实3D渲染，这些前沿工业的象征和疲乏创意搅和在一起，质感近似于义乌商品，土土的，很安心。大概制作时只惦记着划水收工，毕竟不是每个创作者都如阿尔贝托·米尔戈这般，身为技术控同时还有颗把故事讲出花的良心。

《爱死机4》为何扑得如此惨烈？一部分原因可以归结于原班团队打造的《秘密关卡》。后者虽然未能复现《爱死机》当年的话题度，却也达成了小范围出圈的成就。相比之下，《爱死机4》显得更加偷懒，好像只要技术管饱就行，至于故事本身，在这里连调味都算不上。

时间回到上世纪80年代，经典R级动画作品《宇宙奇趣录》采用了和《爱死机》相近的拼盘形式。《爱死机》的两位主创大卫·芬奇和蒂姆·米勒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爱死机》的诞生正是受到了前者的启发。为了让这个顶级企划落地，他们邀请了全球顶尖的动画创作者加盟，并在风格和样式上给予了很大的包容度。

上线即爆的《爱死机》成为网飞的顶流明星，流媒体时代的“动画之光”。但这股短片集的创作风潮仅过了六年，就从全网刷屏式的追捧变成了口诛笔伐。任何被冠以“神作”封号的系列IP，要想在后期拍出新意和锋芒都是极具挑战性的任务。特别对于基数庞大的路人观众而言，他们更在意的还是能否在情感上被撩拨，而非空洞的CG演示图。

随着观众阈值拔高以及叙事上的追求被弃绝，目前的《爱死机》正处在无比尴尬的阶段。所谓的成人元素日趋保守和僵化，若论人文社会关怀，它也很难和《极乐迪斯科》这类注重体验和沉浸式的游戏对打，只能固守着一亩三分地的试验田，放任水肥流失。

在这种怀疑情绪的支配下，看客的感官逐渐麻木，如同卡夫卡笔下巨硕的甲虫，被现实拒绝，只能等待着洪流从窗外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