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21新健康（Healthnews21）原创作品
作者：朱萍
编辑：徐旭、李欣夷
4月20日深夜，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在接受中国国际电视台采访时，正式回应了新冠肺炎“人传人”结论及其始末。
在被问到“你是否说过，（新冠肺炎）没有人传人的现象？”时， 高福回应称，从来没有说过没有人传人的现象。
他表情很严肃， 对“没有”两个字咬得非常重，在不到20秒内说了四个“从来没有”。
视频来源：CG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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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还原始末
在采访中，高福进一步解释说，他认为在任何情况下，科学家都不能够说“不存在人传人”的现象。因为对这个病毒大家都不熟悉，它属于冠状病毒“家族”，而冠状病毒总是人传人。
但科学家寻找证据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自己当成一名“侦探”，去寻找嫌疑犯，也许最终会锁定罪犯，但一开始会有很多嫌疑人。作为公共卫生工作者，无论作什么结论，“证据”都是关键，不能根据“怀疑”来作出判断。
同时，高福也还原了钟南山院士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提出“人传人”的始末。
1月17日，国家卫健委决定让六位高级别专家组再次前往武汉，高福是专家组成员之一，同行者还有钟南山、袁国勇、李兰娟、曾光、杜斌。
1月19日上午，六位专家一起去了医院，向当地医生了解情况。当天下午开会就讨论了人传人的问题，袁国勇、李兰娟都提到了。 但讨论焦点不仅是“是否人传人”，而是“人传人有多严重”，当时专家们认为新冠病毒存在非常“有效的”人传人。
高福说，当时他们怀疑是否存在小范围感染，后来确定已经存在，所以他认为人传人的说法是毫无疑问的。1月19日晚上，6位高级别专家都参加了记者发布会，高福在会上提到新冠病毒来源于动物，其传播已经历了从动物到人的“跳跃”，发展成“有限的人传人”。
1月20日，专家组再次向公众表示新冠病毒传播已经完成以上三个步骤，存在“有效的”人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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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质疑
一直以来高福被打上一个很重的标签，就是他说新冠病毒“不会人传人”，为此也备受质疑。
当地时间1月29日，一篇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的论文更是让高福站上了风口浪尖，舆论指责其抢发论文耽误疫情，甚至有人质疑高福的兽医出身。
然而针对这一点，经济学家华生撰文认为这实际上恰恰是优势，不应该成为被攻击的弱点。
从公开资料看，高福于1979年进入山西农业大学畜牧兽医系兽医专业学习；1983年考入北京农业大学（现中国农业大学）动医学院，攻读微生物学与动物传染病学方向研究生；1991年，30岁的高福前往英国牛津大学攻读生物化学博士，开启科研之路。
2月9日湖北省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农业大学教授陈焕春指出， 当今人类新发传染病中，78% 来源于野生动物 ，或与野生动物有关。
一直主张“One Health”的公共卫生专家陆家海说，纯粹只靠公共卫生部门（或者疾病预防部门）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动物传播的传染病必须由农业部门、兽医部门、野生动物部门共同研究。当前人与环境关系愈来愈密切，需要人们进行多学科、跨地区、跨部门、跨国家的合作，共同面对人类复杂的公共卫生问题和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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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报系统失灵
此前，经济学家华生发表文章说，高福是在2019年12月30日晚上搜索传染病新闻，才发现了武汉市卫健委内部发出“不明肺炎”相关通知的传闻，然后找武汉疾控中心负责人了解情况，得到确认信息后，立即向国家卫健委汇报，成为体制内最高级别的报警人。
一位消息人士向21新健康记者表示，高福本人也向他这样表述过。
然而理论上，高福应该能从国家重金打造的直报系统中看到“不明原因肺炎”信息，但中国疾控中心前副主任、主管并负责建立了全国范围传染病网络直报系统的杨功焕，却在接受21新健康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表示，此次疫情中前期，网络直报系统并没有有效发挥作用。
在“非典”之后，我国重金打造了疾控直报系统。这个系统“纵向到底、横向到边”。纵向到底，就是全国所有乡级以上的卫生机构都纳入到这个系统，可以登录上报信息并联网；横向到边，就是覆盖全国所有卫生机构，包括医疗、监督、疾病预防控制的机构。
“鉴于SARS经验，我们在网络直报系统中专门、特别设了一项：不明原因肺炎。人感染禽流感、鼠疫、腺鼠疫后，很多刚开始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不明原因肺炎，又比较凶险，因此我们用‘不明原因肺炎’这一类来监测。很多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在疫情报告里不会出来准确名称，但（中疾控）会去调查、核实以后上报。”杨功焕指出。
然而据了解，中国疾控中心并没有收到关于“不明肺炎”的直报信息。
从公开信息看，1月2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作为乙类传染病、并按甲类传染病管理后，才在网络直报系统中上报病例。以贵州为例，1月21日开始在网络直报系统中上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病例信息。
但从《长江日报》等对湖北省中医结合医院张继先医生的采访来看，关于此疫情，他们一直在“汇报”、“报告”：
2019年12月26日，张继先接诊时发现有不明病毒引起的肺炎患者，感到有疑团；
2019年12月27日，张继先向主管院长汇报，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当即就汇报给了武汉江汉区疾控中心；
2019年12月28日、29日两天，又增加了4名症状相同的病人，而且全部来自华南海鲜市场，加上此前有7例同样症状患者，张继先再次向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进行报告，并建议医院召开多部门会诊；
2019年12月29下午，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研究决定直接向湖北省、武汉市卫健委疾控处报告；
2019年12月29日，湖北省、武汉市卫健委疾控处接到报告后快速反应，指示武汉市疾控中心、金银潭医院和江汉区疾控中心前往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开始流行病学调查。
全过程没提到过直报系统。
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冯子健1月31日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在本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中，“网络直报系统的启用没有那么早。”
然而杨功焕此前在接受21新健康采访时表示，所有乡镇卫生院、县级医院乃至大三甲医院，都有公共卫生事件网络直报账号。“当时武汉可以按照不明原因肺炎通过直报系统上报。”
据介绍，网络直报系统包括国家公共卫生信息系统基础网络和疫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监测系统两部分。截至目前，已初步建立了连接乡镇、县（区）、地（市）、省、国家五级卫生行政部门、疾控中心和医疗卫生机构的多向信息传输网络，形成国家公共卫生信息系统的网络基础，并在中央、省、地（市）疾控中心建立了三级公共卫生信息网络平台。
SARS疫情之后，疫情监测系统发挥过很大作用。2009年5月，中国暴发甲流疫情。从第一例病人开始，就引起了卫生系统和疾控系统的注意，并做到隔离。时年9月，针对甲流的疫苗就已上市，近一亿人接种，成绩非常突出。
新京报曾在一篇《疾控之变直报疫情》的报道描写道：如今，中国CDC主任王宇一上班打开电脑，就能在网络直报系统内看到各地上报的疫情情况，甲乙丙三类传染病必须报告外，不明疾病也在这个系统中汇报。基层医院的医生都有权力填写报告卡，登录这个系统向上级报告病例。得益于网络直报系统，这十年来发生的疫情，卫生部均能第一时间知晓。
原中国CDC病毒所研究员陈立曾表示，SARS发生后，疫情网络直报系统建立，改变了以往疫情瞒报的固定思维。
